單允辛此話一出,百都有些不著頭腦,忍不住互相看了看,不知道皇上這是賣的什麽司。
塗丞相也納悶地仰頭看向高高在上的皇帝,及皇帝沒有一溫度的眼,心裏暗道不妙,“陛下抬舉老臣了,論文章,也該是上書房的卿們與陛下共賞,老臣文采淺薄,怎敢班門弄斧。”
這是連看都不想看,隻想把此事翻篇。
董將軍哪裏會如他的願,假模假樣地站出來讚他,“塗丞相若是文采淺薄,那下豈不是無點墨了?塗家可是書香世家,塗丞相更是桃李滿天下,全天下的讀書人無不仰慕丞相的文采風度。”
“正巧今日陛下興起,也能帶著咱們這些人長長眼,沾沾丞相的文采氣。”
董將軍一通話說下來,連捧帶刺,武們也跟著附和,擺明了要給塗丞相難堪。
不過塗丞相這邊的文也不是傻子,書丞當即出列,拱手致禮,“啟奏陛下,承蒙陛下重,命微臣掌經籍圖文、集天下文章,微臣不才,願為陛下分憂。”
單允辛看著底下烏泱泱辯兩派的朝臣,朝常順使了個眼,“丞相就不要自謙了,丞相還是先看一看罷。”
常順捧著一本殼奏折,雙手抬起,笑瞇瞇地遞給塗丞相,“請丞相大人過目。”
塗丞相滿不樂意地接過折子,“陛下,那老臣就越矩了。”
單允辛隨意的點頭,示意他翻開來看。
塗丞相在眾人好奇的目中翻開折子,角立刻就抿起來了,一開始還一字一句地看,很快就不耐煩地往後翻。
怪不得陛下會稱這本奏章為“文章”,辭藻華麗、通篇對仗、引經據典,可文采再好,也是通篇的溜須拍馬,一句正經話都沒有。
偏生這這折子還寫的老長,洋洋灑灑不知還有多。
塗丞相看得眉頭鎖,他是授意底下人在他“稱病”期間給皇帝找些麻煩,可這是哪個豬腦子,遞這樣一個意圖明顯的折子?
單允辛一看塗丞相變了臉,冷哼一聲,“丞相覺得如何?”
塗丞相剛要發怒,單允辛便笑著開口,“不如丞相先看看署名,再做答複。”
塗丞相心中一跳,翻到最後,沒忍住愁地閉上了眼,複又惡狠狠瞪了兒子一眼。
署名不是別人,正是吏部侍郎塗任,他的嫡長子。
想也知道,定然是這小子找了府上的先生寫了,再自己謄抄下來,竟然有洋洋灑灑近兩萬字。
這個結果,讓塗丞相登時有些下不來臺,誇也不是,罵也不好。
好在單允辛並不打算太為難他,而是一笑置之,“也是朕一直以來太過疏忽了,竟未發現朝中這麽一位大才子。”
“臨近年關,這張奏章上的剛好,上詠天恩,下讚厚土,朕很滿意。”單允辛說的不徐不疾,臉上帶著他慣有的皮笑不笑,“塗丞相是三朝重臣,若能由丞相誦,才不算辜負了。”
“不知丞相是否願意?”單允辛的眼神明滅不定。
塗丞相隻能答應下來,再說下去,他那個倒黴兒子指定要遭殃。
正待他清了清嗓子,預備誦,單允辛卻抬手製止了,“誒,丞相且等一等。”
“既然是這樣一篇氣回腸的頌詞,詠頌了皇天後土,還請丞相到殿外去誦讀吧,也好替朕跟老天爺表明了誠心。”單允辛邊笑容涼薄,“丞相心誠,必定能保佑我朝來年風調雨順。”
塗丞相臉鐵青,殿外寒風凜冽,大雪飄飛。
董將軍的笑容藏都藏不住,迅速出來,高呼:“丞相為國為民,累了!”
董將軍甚至煞有介事地俯鞠了一禮,隨著眾臣齊聲附和,塗丞相隻得接旨,“為國為民,老臣義不容辭。”
原本高坐明堂的皇帝也起,帶著文武百,站在殿門前,側耳傾聽塗丞相念誦。
常順一聲招呼,奴才們搬了椅,抬了暖烘烘的一排火爐放在陛下邊。
於是單允辛就舒舒坦坦地靠著枕坐定,撥著佛珠,隔著大雪悠悠然看著年過半百塗丞相念奏折。
足足一萬八千六百九十二字,塗丞相足足念了將近一個半時辰,到後麵聲音都開始抖了,雪落了滿。
其弟子、黨羽求皆被單允辛輕飄飄擋了回去,等讀完了,塗丞相隻覺得自己的手都幾乎跟奏折凍在一起了。
挪著冰冷的軀上前,“老臣幸不辱命。”
單允辛滿意地點頭,起來攙扶塗丞相,做足了君仁臣忠的樣子,“丞相的辛苦,朕都看在眼裏。有丞相做表率,想必朔國文武百必然能以丞相為楷模,為國為民盡忠盡善。”
塗丞相渾哆嗦,不知是被凍的還是被氣的,垂下的腦袋目兇狠,今日這一出,無疑是單允辛對他的奇恥大辱。
見塗丞相不答,單允辛笑著道:“眾卿覺得這篇文章如何呀?”
皇帝問出來了,員們你看我、我看你,瞧這架勢,皇帝頗有深意呀!
一句話說不好,隻怕就要引火燒。
眾人沉默許久,還是池卿朗率先出聲道:“回聖上話,此文神韻和諧,文辭華,對仗工整,煉詞熔典十分講究,微臣以為極妙。”
“請陛下重賞此文作者,方不辜負丞相大人這一場風雪。”
池卿朗聲音沉穩、言辭懇切,全然是一副恭維的模樣,隻是塗丞相的眼睛幾乎要刺穿他。
單允辛哈哈一笑,“諸位可知是何人所作?”
池卿朗躬請教道:“微臣愚笨,還請陛下明白示下。”
“正是吏部侍郎,丞相的嫡長子呢!”單允辛的眼神笑瞇瞇地看過去,“果然是家學淵源,都是丞相管教有方呀!”
吏部侍郎笑容僵,著頭皮謝恩:“微臣愧不敢當,陛下抬了。”
“侍郎謙虛了。”單允辛微微揚了眉梢,笑容帶了幾分深意,“侍郎這樣的文采,呆在吏部屬實是屈才了。”
“傳朕旨意,吏部侍郎塗仁,才華出眾、文思過人,著改任禮部侍郎。”
單允辛話音剛落,塗家父子的臉瞬間變了,塗丞相猛然抬頭,看向單允辛的眼神活像是要吃人一般,待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之後,又迅速低下頭去。
吏部掌管全國文職吏的任免、考課、升降、調、封勳等事務,在朝中的影響力非常大,可以說把控力全國上下的文。吏部侍郎更是僅此於吏部尚書的實權職位,隻不過是塗仁年紀輕輕難以服眾才暫且先做個侍郎,待些,必然是吏部尚書的不二人選。
可禮部是什麽地方?雖與吏部同六部,但隻是掌管國家的典章製度、祭禮、學校、科舉和外事活,朝中大事很難上手。
因而對塗侍郎的這一紙調令是名賞實罰,這是趁機打擊塗丞相的勢力。
塗侍郎呆立許久,眼睛不自覺地看向塗丞相,期塗丞相能力挽狂瀾。
董將軍幸災樂禍,哪裏能再給塗家父子機會,嗬道:“塗侍郎連謝恩都忘了!?”
常順也跟著道:“禮部侍郎是高興壞了,塗侍郎,往後有您在,既可為天下讀書人的典範,又能現我朔國文化底蘊深厚。”一頂高帽子不由分說戴到了塗侍郎的頭上。
當著文武百,塗家隻能先應承下來,塗侍郎咬著牙,跪下謝恩:“微臣叩謝皇上聖恩!”
單允辛達到了目的,表恢複了從容到有些冷漠的模樣,“今日便到這,退朝。”
常順趕跟上,待快進了殿,蓮子還未放下來。
就聽後傳來了驚慌的呼喊聲,“丞相大人!”
常順悄悄往回看了一眼,也不是是不是凍久了,塗丞相在出大殿,邁過門檻時竟然踉蹌著摔了一跤。
單允辛卻是睫都沒一下,好似完全不在意。
常順沒忍住搖了搖頭,要怪就隻能怪他賊心太大,竟然還以為陛下是當初那個對他唯命是從的太子殿下。
今日殿上那麽多人,塗丞相自己的黨羽、門生就不在數,卻無一人敢出言求,皇權已經悄然壯大,塗家父子還敢肆意妄為,死到臨頭了,還無知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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