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尤聽容有些驚訝的目中,池卿朗沉聲道:“陛下傳令微臣,即刻主持二皇子的立儲大典,天子圍困,太子監國。”
尤聽容聞言一愣,倒不是因為驚訝,單允辛會立單弋安為太子是板上釘釘的事……至在目前,沒有人可以越過和單弋安在他心中的份量。
令不安的,是單允辛在危局之中,扶單弋安上太子之位背後的用意。
他儼然是做了殞命疆場的打算的,這是要將萬裏江山托付給單弋安!
“陛下還吩咐,若半月之,前線沒有戰報傳來,便扶太子登基,尊娘娘您為皇太後,輔政新帝。”池卿朗背脊的筆直,聲音不大,裏頭卻著難言的複雜。
尤聽容的心中說不上是釋懷還是恐慌,是高興還是傷心。
自覺一直生活在單允辛的影之下,天然的份製讓無論如何經營,一旦失去了單允辛的看重,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甚至於單弋安的前程都岌岌可危。
如今,一直求的碩果就在自己的眼前掛著,隻要手,就可以摘取。
皇帝陷危局,臨危立儲,六部尚書和丞相都是皇黨,會依照皇帝的囑托行事,單弋安是絕無異議的太子。
隻要半個月,不出意外的話,單弋安便可位及九五,而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後,還是一位擁有實權的太後。
自此以後,普天之下沒有人能再在的頭上。
可是……可是尤聽容清楚的知道,這一切,這個“好消息”,是建立在單允辛十死無生的前提下的。
這一次,躲開了死局,可他卻要……
池卿朗看著尤聽容的神,不知道自己的臉有多難看,他又何嚐不是呢?
尤聽容許久才下繁的心跳,穩住了發的,“那前線的戰事怎麽辦?”
似乎是逃避一般,沒有對立儲的事發表任何意見,而是追問起當下,“陛下在前線有個三長兩短,軍中必會大,此時我軍麵臨南蒼和西狄兩方圍攻,又該如何是好?”
麵對尤聽容的問題,池卿朗答得很快,“陛下已有籌算。”
尤聽容抬頭看向他,靜靜的等待他的回答。
“陛下邊的八萬親兵都是銳,個個驍勇,且毫不畏死。”池卿朗的眼眶微微泛紅,“此刻申屠戕和南蒼、西狄的銳都在鷹關,是他的死局,卻也是咱們的機會。”
“凡事有利有弊,於外敵看來,鷹關和餘城一前一後扼住了陛下的生路;可於陛下看來,他的八萬大軍也可在鷹關死守,讓聯軍和申屠戕出不去。”
“陛下說,能用八萬人拖住南蒼和西狄三十萬大軍,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池卿朗語氣難掩悲傷,“陛下已經下令,命小公爺改攻城為守城,不許聯軍踏出餘城一步。”
“其餘人,全數開往南境,直奔南蒼王城。”池卿朗垂在側的手攥了拳頭,“隻要能拿下戰果,不必理會陛下是生是死。”
“務必要有最的傷亡,換取百年的強盛和太平……”池卿朗說到此,聲音已經有些抖了。
他和單允辛是君臣,更是知己。看到單允辛在危難的最後關頭,依然能冷靜客觀地用自己的死,為朔國的朝綱爭取最大的利益,心甘願地迎接必死的結局,他隻覺得心痛難當。
更是懊悔不已,隻恨自己沒有早一點、早一點看出申屠戕的詭計。
尤聽容聽完池卿朗的這一番話,淚水已經在眼眶中打轉了,千頭萬緒湧上心頭。
池卿朗知道要強,沉默片刻後,有意躲避開來,俯告退。
正在他要出門的當口,尤聽容開口住了他,“此時絕不能立儲。”
池卿朗腳步一頓,定定地看著尤聽容,似乎對的話並不意外,尤聽容向來是個有主見的人,更是一個聰明到過分的人。
明明已經接到了單允辛的聖諭,按理說不可違背,可這一刻麵對尤聽容的製止,他心裏隻有歡喜。
單允辛沒有讓他失,是一個雄才大略、一心為國的明君賢主,如果能讓他活著回來,池卿朗願意冒險。
尤聽容卻將他的沉默誤以為不讚同,急道:“丞相大人應該知道,京中立儲的消息一旦傳到前線,軍中上下都會明白一件事,那就是朝廷已經做好了放棄天子的打算。”
“陛下的籌算看似天無,可這一切,無論是那八萬親兵的死拚殺,還是南境將士們的全力攻城,都建立在他還是大權在握的天子的前提之下。”
“即便我大朔男兒再忠勇無畏,可男兒戰場拚殺一為忠君報國、二為建功立業,在知道被他們保護的陛下都下定了必死的決心,他們的傷亡很有可能得不到回報,那八萬親兵還能亦如從前般悍不畏死嗎?”
池卿朗下意識地想要反駁,“他們都是大朔最忠誠的戰士……”
“他們是戰士,但他們也是人,隻要是人……”尤聽容聲音肯定,“就會怕。”
“縱然他們絕大多數人如丞相大人所言,隻要萬中有一,陛下命堪憂。”尤聽容的語氣很輕,似乎不願提及,“到時候,申屠戕必然會將消息傳得天下皆知,軍中必定會生。”
尤聽容抿了抿,垂落的眼下難掩憂慮,“本宮不希,本宮的孩子是踩著父皇的骨坐上皇位。”
池卿朗聞之悚然,他知道尤聽容所言再真切不過了。
“至於大軍繼續南進的事……”尤聽容緩緩歎了口氣“丞相大人當真以為,將士們在知道新君隻是個未及十二歲的懵懂孩之後,還能對宏圖霸業堅信不疑嗎?”
“主國疑呀,丞相大人。”尤聽容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冷靜。
尤聽容的話說到這一步,池卿朗已經完全被說服了,他勁如青竹般的脊梁彎了下來,雙手疊,麵朝尤聽容深深鞠了一躬,聲音誠懇,“微臣靜聽皇後娘娘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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