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鼻頭酸了一下,吸了吸鼻子,“不過大哥哥,都沒事的。董嬤嬤說,小孩子上都是狗,不怕的,隻要好好吃藥都能長回來的。”
“大哥哥你也別難過,每回疼了,我就念念‘天將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其’。然後心裏就舒服多了。也難怪要讀書了,遇到過不去的時候,想想聖人們的話,心裏都覺得安多了。”
喂他一頓藥就要花去大半個時辰。一碗藥喂完了,清辭了他的。因為剛喝了藥,怕藥水返上來,便拿了引枕給他墊著。
做完這些,清辭托腮打量他,因為一直沒怎麽睜開眼睛,倒不能十分判斷出他相貌。隻見他眼裂很長,睫卷翹。鼻子直,生得十分英氣。一直都抿著的,現如今也沒什麽,所以也瞧不出形狀。清辭又看了看他的手,掌心虎口都是老繭,是習武人的手。算不得是特別好看的手,但勝在修長又骨節分明。
紀言蹊並沒有代過這年的來曆,隻不過說了他的名姓,也不好奇。對於來說,這不過是和一樣被家法置過的,又被家族棄的年。是被親人視而不見、充耳不聞,沒人心疼的小可憐。
清辭看著他,看著看著就看出了困意,枕著胳膊趴在床邊睡著了。
紀言蹊卯時要閣,閣前又來看蕭煦。房門向來半敞著,他進了房就看到房中的男各自靜靜眠,一個孱弱,一個纖瘦。
桌上燃著安神香,到此時隻剩一點餘韻,嫋嫋繚繚。了冬,有了深刻的寒意。春花秋月對於人世間所有的喜怒哀樂,都有一種殘忍的漠不關心。生而為人,不過是各自悲歡各自嚐,誰也無法替代。孤雲與明月,微塵與清風,彼此的撞何等磅礴,但卻又“大音希聲,大象無形”般寂然無聲。
他腦海裏閃過一個人影,一時有些恍惚。穩了穩心神,走近了床邊,輕輕拿起蕭煦的手替他把脈。清辭被響驚醒,直起眼睛,“三叔公……大哥哥醒了?”
紀言蹊搖搖頭,放下蕭煦的手,在原來藥方上增改了一二,然後遞給清辭。清辭不懂醫理,但卻記得藥,見他撤下了幾味猛藥,換了溫補的藥,便問:“三叔公,大哥哥到現在還沒有醒……你說,他會死嗎?”
紀言蹊看了看蕭煦,又看了看清辭,半晌才道:“人生於世,五毒六七八苦。到頭來,不過是‘一死生,齊彭殤’。”不待問,又道:“請田叔把藥配了,今天再換一次藥膏。”
清辭自知他向來不解釋什麽,也不再問,雙手接了藥方同紀言蹊一同出門。等再回來時,遠遠就聽見房有人驚。
清辭忙三步並做兩步跑進去,見二敏在床上緩慢而警覺地踩著蕭煦的,往他的麵前靠近。
“是什麽!”蕭煦驚呼。
“大哥哥,你醒啦!”清辭驚喜道,忙走過去把貓抄進懷裏,“大哥哥你別怕,是我的貓,不是野貓,不咬人的。”然後明朗地笑著把貓抱著到他麵前,“你,可乖了。”
蕭煦的手在空中揮了一下,聲音有些驚慌,“為什麽不點燈,怎麽這麽黑?”
清辭心裏一沉,此時已是辰時,雖然今天天昏沉,倒也不至於看不清。把手在蕭煦眼前晃了晃,“大哥哥,你,你看不見嗎?”
蕭煦的臉霎時間蒼白如雪。
紀言蹊翻看了蕭煦雙眼,清辭一直在旁邊張地盯著他的神,“三叔公,大哥哥的眼睛怎麽了?”
“阿辭,你先出去。”
清辭見他神肅嚴,猜想怕是況不好。有旁人在場,大哥哥會更難過,便抿了抿抱著貓出去了。在臺階上坐下,心蕪地著二敏的。“大哥哥太可憐了,二敏以後要乖呀。”
過了良久,紀言蹊從房中出來,清辭忙站起,目灼灼地著他。紀言蹊微微歎了口氣,“雙目倒是沒什麽損傷,無病失明,怕是杖刑時外傷震擊所致。”
“那大哥哥的眼睛還能治好嗎?”
紀言蹊默了一默,“我也沒有什麽把握,先開一副活行瘀的方子給他吃吃看吧。”
清辭“哦”了一聲,覺得鼻頭發酸。如果三叔公說沒什麽把握,那麽……
二敏本在懷中靜靜臥著,突然從懷裏躥了出去。清辭嚇了一跳,隻見那貓離弦之箭一樣跑遠了,仿佛在追逐什麽東西,然後爬上了一棵樹,瞬間沒在枝丫間。
“二敏,不要再咬鬆鼠了!”
紀言蹊也順著清辭的目了一,那枝丫搖了幾下便靜默了下來,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他假裝沒看見樹叢中快速沒的人影,轉過頭往鴻淵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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