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手。”
平寧忙鬆開手。
韓昭強住火氣,“說重點。”
平寧立刻像換了個人一樣,幹淨利索地道:“那小姐真是紀府的姑娘,紀清辭,行七,五年前犯事送進澹園的。”
“犯事?”看那臭小妞的年紀,五年前才多大,能做什麽事?不過想起於溫泉唱的小曲,加上舞姿冶豔,確實不像詩禮傳家承庭訓的。
“難怪咱們不知道,那孩是咱們回京以後才進的澹園。我是從紀家二,就是紀德英的夫人的陪嫁婆子的兒子的嶽丈那裏打聽到的。這孩不是崔氏親生,是五歲時紀德英從外頭帶回來的。”
“據說是紀德英外任的時候,房裏一個通房丫頭生的。那通房子骨弱,生了孩子也伺候不了人,母倆被紀德英送到莊子上了。後來那通房病死了,紀德英就把孩子帶回了家。”
“聽說啊,紀德英同崔氏那一個好!大半輩子沒紅過臉,兩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後來紀清辭進府的時候,可不人等著瞧崔二的笑話呢。”
“雖說紀德英就這一個親生孩兒,不過也不大得他喜歡。想想也是,若是喜歡,早不就接回家了嗎,怎麽會沒名沒姓地在外頭養幾年?”
“反正這孩吧,不知道怎麽惹怒了紀德英。先前說是要送去道觀裏,後來紀德英還是把送到澹園去了。我私想著吧,那崔氏是大學士的兒,算是下嫁,紀德英恐怕不是不喜歡兒,不過是怕崔氏。”
“哎,想想,這孩也可憐。有爹就像沒爹,和我這孤兒沒什麽兩樣,不過大概更可憐,還有後媽。”平寧又想起自己父母雙亡的世,不由對紀清辭有了十分的同。
眼看他囉嗦病又犯了,韓昭適時給了他一個眼神,平寧立刻抿住。
韓昭聽罷倒也沒說什麽。倘若是從小養在莊子上無人教導,那確實說得過去了。
他一手,“服拿給我。”
平寧咧咧,拿了服伺候他穿上,“爺,您還真打算去做賊啊?”
一夜行服勒出韓昭細的腰線,他垂目整理護腕,聞言眉頭也沒抬一下,“書怎麽是做賊了?”
“書賊就不是賊啦?雅賊也是賊啊。您堂堂衛國公世子,大周長公主的獨子,想借一本書,堂而皇之地找紀德英要,他還能不借嗎?何況又不是拿走,就借來複刻一本而已。”
“哼,你懂什麽?那藏書閣名上說是紀家的,實際早就分過了家。”
“紀老太爺一兩子,家產田產都歸了紀大老爺紀蹊的孀。畢竟是婦道人家,懂得什麽書的好?自己又帶著幾個子,怎麽去管這偌大的藏書樓,最後也不過就是賣書而已。”
“可紀老太爺死時就立下家訓,藏書樓裏的書不得售賣,那就等於守著一堆廢紙,還要往裏頭填錢。那孤兒寡母如何度日?”
“紀家三老爺紀言蹊什麽都沒要,就要了這澹園。這澹園名為紀家的,可跟紀德英一點兒關係都沒了。”
“那就說長公主要借書,紀言蹊還能不借嗎?我怎麽聽說他做過公主的老師呢?”
平寧正說著,可瞧著韓昭的神不大對,有些怒容。他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便立刻抿住。而韓昭則隻是冷冷哼了一聲。
他的是一本書嗎,他的是衛國公府的和睦。他幾年前也在白鷺書院讀書,隻不過那時候父母要鬧和離,他不得不匆匆趕回京去。如今再來,不過就是為了一本書。
一想到雙親,韓昭就直覺頭痛。這兩人自從親後,就沒一日消停過。蕭蓉格潑辣直爽,友,與那些酸臭文人詩文聚會。衛國公祖上有從龍之功,韓家一直手握兵權,漸為天子忌諱。
韓昭的父親韓伯信也是武將出,為人沉默寡言不解風,隻舞刀弄槍。後來朝廷以尚公主釋兵權,從此韓伯信賦閑在家。這兩人本就是奉旨婚,各有犧牲,加上格又不對付,一個梗、一個直,結果過了一對怨偶。
蕭蓉自覺委屈,眼中容不下沙子,一有不順心便要和離。但朝廷怕衛國公重掌兵權,便死死摁住,心中怨氣更盛,行事越發乖張。
而這回,起因是蕭蓉同一個蘇遠的文人過從甚,赴其文會,把衛國公老太太的生辰都給忘了,這下真真惹怒了韓伯信。他一氣之下打了人不說,還闖了公主府搶了長公主的《綺合集》,將之付之一炬。
蕭蓉歸家後遍尋不到書,新仇舊恨一起濤浪拍天,放下狠話,“書在人在,書去人離”。
也難怪韓伯信打翻了醋壇子,這些年蕭蓉一直在尋這本《綺合集》的中卷,個中原因,韓伯信知而不能言。公主府裏的大管家呂文質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了這本書,獻給了蕭蓉,視若珍寶。後來蕭蓉才知道是這蘇遠當初割所獻,兩人因書相識後一見如故,便頻繁往來。
韓伯信氣頭一過,也懊悔起來,不該如此衝。可他於上是個靦腆斂又不大會哄人的。最後的爛攤子還是落到了韓昭的上。這一對怨偶,除了韓昭,誰也勸不住。
見多了蕭蓉的蠻不講理,韓昭也偏見日深,覺得天下子都是一樣的不可理喻棘手難纏,對於“唯子與小人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深以為然,便自不肯親近子。
《綺合集》上下卷已經買好了,隻是這中卷怎麽都買不到,才以讀書為由了白鷺書院,為的就是找機會從鴻淵閣裏把書出來,然後給書坊刻印,以解衛國公的燃眉之急。
他已經觀察了幾日了,今天澹園開始曬文集類書,那麽那套《綺合集》就很有可能就這幾日開始晾曬,運氣好的話,說不定今日就能拿到手。
穿好服,韓昭從籠子裏抓了玉樹、臨風塞進懷裏。
平寧咧了咧,小聲咕噥,“怎麽做賊還帶上老鼠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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