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秋這才躬到前,雙手接過信快速地看完了。嘉啟帝乜了他一眼,除了一臉恭順,在他臉上再也看不出旁的東西。
“你怎麽看?”
梁秋將報放回書案上,子又躬了躬,“主子天縱聖明,什麽都逃不過主子的法眼。魏王果然開私倉了。”
嘉啟帝忽然冷冷笑了笑,“他們把朕的江山禍害這樣,也就朕的兒子把江山放在了心上啊。”
梁秋伺候嘉啟帝近二十年,皇帝雖不是勵圖治的明君,甚至有時候可以算昏庸。但一個帝王,往往也有旁人難以揣度的聖意。而很多人就會因為一個想法而喪命。
梁秋聞言隻恭敬道:“是呢。”便不再說話。
嘉啟帝的手指在報上無意識地輕敲著,忽然肺中一熱,人猛烈地咳嗽起來。梁秋忙上前背順氣,雙手接住了皇帝咳出的痰。
嘉啟帝平息了息,拿帕子了角,見那一抹時,自嘲地笑了笑,“時候到了,也該定下來了。”
梁秋明白他的意思,但隻當什麽都沒聽見,小心地奉上茶。
“小火和煦兒,你怎麽看?”
此乃立儲之事,他怎敢妄言?梁秋忙跪倒在地,“主子,奴才惶恐!”
“說吧,這兒就咱們兩個人。朕還是皇子時,你就跟著朕了。你對旁人如何,朕不知道,但朕知道,你是朕信得過的人。說說你的心裏話。”
梁秋默了默,才道:“英王仁慈,魏王耿介。”
嘉啟帝咂了這句話良久,忽然緩緩道:“仁慈則寡斷,耿介則剛愎……”
梁秋默默地跪著,目垂在地上。有一隻螞蟻頭頂著一粒糕點碎渣,從他眼前爬了過去,一直爬到皇帝的腳下。他猜到了這隻螞蟻的結局,如同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慘烈的結局一樣。
無論哪一個皇子繼承大統,等待他的,都是一樣的結局。或許“留全”,都能算得善終。
他是個無弄權的閹人,弄權,是為了活命,為了讓人不敢在他麵前提起他所遭的恥辱。但骨子裏還掙紮跳著一顆飽聖賢書教化的文心。在某些決定著江山社稷的關鍵時刻,他做不到隻顧私利、不顧社稷。
既然結局都一樣,何不為這江山尋覓一個明君?是故人所托,也是他心之所願。倘若那一個明君能自他的雙手中托出,那麽哪怕是踩著自己的骨走上了那個寶座,他又有何憾?
於是他於皇帝的沉默裏輕輕開口,“主子不必如此憂心,不管怎樣,朝中還有閣老們幫襯著。”
嘉啟帝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手忽然攥起,同時目裏似攏聚了無數刀劍影,但片刻後又歸於萬事不縈於心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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