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遙遙傳來敲鐘的聲音,新年開始六十秒倒計時。
兩人在狹小的車廂空間里,都疲力竭,但卻不影響兩人靜靜抱在一起,等著最后一道鐘聲敲響。
慶祝新年的歡呼聲像海浪,從遙遠的地方波涌而來,灌進他們的耳朵里。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兩人的祝福聲同時響起,彼此相視一笑。
“手。”宋晨忽然說。
故遲抬眼看他,“干什麼?”
宋晨解下自己手腕上的手鏈,“送你個東西。”
很簡單的紅繩,上面穿了個紅黑的木頭珠子,大小適中,周圍鏤刻一圈金字佛。
看著應該有些年頭了,紅繩已經褪,木珠大概是被人經常把玩,油亮亮的,很有澤。
故遲拿起來打量,覺有點眼,了質,“小葉紫檀,是寺廟里什麼大師開過的吧?”
宋晨揚起角笑,點頭說,“大概吧。”
故遲開心的不行,嘿嘿笑問:“這不會是你什麼重要的長輩留給你的傳家寶吧?送我是什麼意思?”
宋晨笑而不語,又從他手里把東西拿過來,系到他手腕上,看了看說:“定信。”
頓了片刻,又低低說句什麼。
故遲盯著手腕上的東西,沒有聽清楚,等他問他的時候,他又沒說話,只抓著他的手腕,低頭印下一個吻。
這個吻,猶如同朝圣者一般虔誠。
許多年前,他第一次來故家,跟在管家李叔后面,微微低著頭,目盯著李叔的腳后跟,一路穿行到主樓門前。
那是剛春的時節,乍暖還寒,那天的太很和煦,讓人很舒服。
主樓前西面的草坪上一片熙攘喧鬧,他跟著李叔停住腳步,轉頭過去。
不遠,紅齒白的年,被一群人高馬大的保鏢圍在中間,太照在他上,熠熠生輝。
那是年故遲,十七八歲的樣子,就那樣突兀地闖進他的視野,刺得他不住瞇起了眼。
“那是誰?”他突然忘卻了
謹言慎行,開口問李叔。
李叔轉頭看他一眼,告訴他,那是故家的小爺,老爺子盼了多年的小孫子,在故家,可是最最金貴的。
跟他這種被資助長大的孤兒,云泥之別。
年脾氣不好,一邊跟著保鏢練近搏擊,一邊罵罵咧咧,“……沒吃飯吶!用勁兒啊!長這麼大的個子干什麼吃的!再敷衍我信不信我揍得你滿地找牙!”
陪練的保鏢一個個滿心無奈,故家獨苗苗,老爺子的心頭寶,平常磕破點兒油皮,一家人人都要捂著心口哭天搶地。
偏偏獨苗苗上趕著找打,真是人左右為難。
李叔駐足看了一會兒,笑著搖搖頭,跟他說,“走吧。”
宋晨又看了好一會兒,直到李叔的走出十多米遠,他才收回視線,重新低下頭,趕跟上李叔,和他一起進屋。
他是故家資助的眾多孤兒中的一個,也是最優秀的一個,經過層層選拔,最終,他站到了故老爺子的面前。
故老爺子審視他許久。
他就站在那里,不卑不任他打量。
“你很不錯。”那時候,故老爺子點點頭,只說了這幾個字,就讓他出去了。
李叔留在里面說話。
他站在門口,站的筆直筆直的,安安靜靜地等待。
樓下呼喝喧鬧不絕于耳,年嚷的多了,聲音帶上幾沙啞。
他的心像是被羽輕輕拂過,哪里都的,想抓卻又找不到源頭。
聽著聽著,他到底沒忍住,輕手輕腳走到盡頭的窗戶邊往下。
正巧樓下草坪里的年一聲大喝,給保鏢來了一個過肩摔。
一片喝彩聲中,年站在中央,揚起下,額頭細碎的汗珠反著太,晶瑩璀璨,烏黑茂的頭發在風里輕揚。
得意又驕矜。
宋晨看著,心臟忽然猛地跳兩下。
沒過多久,李叔從故老爺子的書房出來,帶著他下樓,出門邁下臺階。
年從對面走來,揚手招呼,“李叔。”
他角帶著幾許烏青,
咧出口白牙,笑容如同三月春一般燦爛。
李叔停住腳,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親昵,“不錯,進步很大。”
年得了夸獎,笑容更燦爛,結果牽傷,一時又齜牙咧。
宋晨看著,從小到大幾乎不怎麼笑的他,卻忽然彎了彎角。
李叔也笑了,對年說:“趕去李嫂煮兩個蛋給你,別人看見。”
“知道了。”
年甩甩胳膊,笑著一個箭步邁上臺階,與站在李叔后的宋晨肩而過。
有東西在眼前一閃而逝,落進旁邊的草叢中。
宋晨走過去彎腰撿起,是一個穿著木頭珠子的紅繩手鏈。
他回頭,想要住年,可張了張,卻鬼使神差沒有發出聲音。
年影一閃,消失在屋里,李叔回頭喊他,“小宋?”
他收回視線,將紅繩攥進手心,低下頭,抬腳跟著李叔繼續往前走。
一晃許多年。
沒想到,曾經那麼恣意的年,終究是被他給禍害了,要違背所有對他抱著殷切希的人。
所以,對不起啊!
看著眼前故遲那致漂亮又快活灑的眉眼廓,宋晨深深歉疚,無數不舍,卻只能說“對不起”三個字。
他,真的不該禍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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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點左右,天依舊黑咕隆咚的,一點兒亮都沒有。
宋晨一夜沒睡。
時間一到,他便背著一只老舊的軍綠背包,從副樓出來,穿過花園里的層層濃霧,走到主樓門前。
不一會兒,門從里面打開,出李叔那張蒼老的臉。
“進來吧。”他丟下一句,徑直轉。
宋晨頓了一下,抬腳進門,跟著他上了二樓。
主樓里的大多數人還沉在夢鄉里,屋里靜悄悄的。
李叔把他引到老爺子的書房門口,抬手輕輕敲兩下門。
靜了兩秒,里面響起老爺子的聲音,“進來。”
冰冷威嚴,沒有一溫度。
得到允許,李叔打開門,讓宋晨進去,自己留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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