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里手機“嗡嗡——”響個不停,臻懶得理會,只埋著頭繼續往前走。
心灰意冷,整個世界都是晦暗的。
大路上車流如織,川流不息。
走著走著,也不知道到了哪,耳邊突然響起一聲刺耳的急剎聲,下一秒,車主從車窗探出半邊子沖著幾乎是站在馬路中間的臻怒罵,“我艸!你他媽是不是找死呢!”
臻停住腳,怔怔轉頭,爾后,莫名其妙地張開了手臂。
車主對上一片死寂的目,上的抖了抖,“媽的,瘋子!”
罵完鉆進車里,腳踩油門,繞過一溜煙開走了。
有那麼一瞬間,臻真的生出想要死掉的。
活著做什麼呢?
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也沒有人。
那個表面寵著護著的男人,他的,從來不是真正的。
在這個世界上,孑然一,什麼也沒有。
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
“嘭!——咣!”
臻還是回去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大門忽然被人急切地狠狠踹開,在墻上彈了兩下,在黑沉寂靜的夜里發出巨大的聲響。
沙發上凸起的一個小山包了,又沒有了任何的反應。
“臻?”
顧北抬腳進屋里,聲音抑,含著焦急。
抬手索墻壁上的開關,摁了兩下,燈卻并沒有亮。
“臻臻?”
他又喊了一聲,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照明,一路走進去,昏暗的線下,他的視線四搜索著,在沙發邊停住腳。
看見蜷在沙發上的人,提了一天的心終于落到實地,他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另一抑著的怒火涌出來,直沖頭頂。
他站在那里居高臨下著沙發上的那一團凸起一會兒,沙發上的人閉著眼睛一不。
顧北深吸兩口氣,突然抬腳,踹翻了旁邊的茶幾,手機也跟著砸出去,刺啦哐當的巨響在這寂靜的黑暗里顯得尤其刺耳。
“他媽還裝死呢!”
他突然恨的不行,彎腰一把揪住臻的服,將半拖起來,雙眼泛著猩紅,死死地盯著,咬牙切齒地問,“你想干什麼?搞失蹤很好玩兒嗎?”
臻睜開眼睛,冰冷死寂的目,輕飄飄從他臉上掃過,然后定在某個方向。
顧北下意識順著的視線轉頭,昏暗里,有幾點猩紅的,一明一滅。
鼻端突然彌漫寺廟里燃燒的檀香的味道。
眼睛適應了昏暗的線,屋里擺設的廓逐漸顯痕跡。
那是一張長方形的高腳桌子,靠著墻放,上面斜倚著兩個方形的相框,相框前面擺著一個香爐,還有幾個盤子,盤子里盛著幾樣水果。
意識到那是什麼,顧北心突突跳了兩下。
“顧北,我是想我姐姐跟我媽了。”忽然,臻低低開口。
聲音輕飄飄的,又嘶啞的不樣子。
顧北的倏地發僵。
外面的月過窗戶照進來,照亮照片里孩笑靨如花般的臉。
再次看到,這張臉,竟是如此模糊。
可他有多久沒再想陳希了?
顧北一陣恍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線的問題,他覺得這張臉陌生的厲害。
仔細回憶,他突然發現記憶里的影子已經變得十分遙遠且模糊,晃來晃去,卻是臻的樣子。
對陳希,他好像從來沒有認真過。
可臻,從一開始,他就是認真且虔誠的。
臻定定地看著他,抬起手,用力一一去掰開他的手指頭,坐起來靠在沙發上,然后歪頭目不轉睛盯著供桌上的照片,輕輕地問,
“顧北,你是知道我姐姐跟我媽的對吧?”
顧北的輕輕抖了一下,有溺水的窒息忽然涌上來。
他有些無法呼吸。
“你肯定早把我的過去調查的一清二楚,怎麼可能不知道們倆呢?”
他不說話,臻輕輕扯了下角,似在幫他解釋,又輕輕問,
“所以們倆是怎麼去世的你應該也很清楚吧?”
屋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顧北看著照片,定定地站在那兒,靜了許久。
許久后,臻的頭頂終于響起顧北干的聲音,一個簡單的“嗯”的音符。
他當然知道,他就是始作俑者,罪魁禍首。
“顧北,我跟我姐姐是雙胞胎,你知道嗎?”
臻又緩緩開口,聲音還是那樣輕飄飄的。
“我們倆小時候簡直長得一模一樣,別人都分不清楚,我記得那時候我姐牽著我去我家附近的小超市買糖果,我們倆穿著一樣的服,樹底下下象棋的幾個爺爺分不清哪個是姐姐哪個是妹妹,還打賭。”
說著,的聲音帶上些微的笑意。
回憶起年,和姐姐母親在一起的日子,真是快活呀。
“……十個糖果,我姐姐分給我七個,幾個老爺爺哈哈笑,指著我姐姐說不用爭,這是那個大的。”
“明明只比我從媽媽肚子里早出來那麼幾分鐘,卻從小比我懂事好多好多……”
不知不覺,一層層的水汽氤氳了臻的眼眶。
“……那時候也就六七歲吧,我爸媽的已經很壞了,他們三天兩頭吵架,把家里摔砸的一片狼藉,吵完我爸摔門出去繼續喝酒,我媽躲進臥室里哭,我姐姐那麼一小點兒,卻踩著小板凳去廚房給我做飯吃……”
抬起被水汽模糊掉的雙眼著顧北,揚起角笑,又說,“你知道嘛,我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東西,就是我姐姐用白水煮的面條……”
忽然,眼淚無聲無息流了下來。
“鄰居家的兩個男孩子老是欺負我,我姐姐就沖過去跟他們打架,最后糊了一臉的,一瘸一拐地走過來,還笑著安我說不怕,有姐姐在呢……”
抬起手,去抹臉上的淚,就好像那時候,稚的小手害怕的去姐姐臉上的淚水一樣。
“我姐姐有什麼事永遠沖到前面護著我,就像一個英雄一樣……”
說著說著,怔怔笑起來,又問,“顧北,你說,那麼堅強那麼勇敢的一個人,怎麼會自殺啊?”
的姐姐居然自殺了。
因為顧北,自殺了。
的聲音不可抑制地抖起來,淚水流了滿面,也不掉了。
“你說那時是得有多無助,多痛苦,多絕,才會選擇這麼一條路?”
顧北看著不遠的照片,定定地僵滯在那里,垂在側的雙手,死死攥拳頭,窒息的覺沒頂而來,像是有一座山,將他的脊背一寸寸彎下去。
“噗通”一下,他跪在臻前,手去抱住,兩控制不住,一同開始抖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他低低呢喃,淚水也了眼眶。
拼命地,他抱臻,低啞的嗓音帶著救贖般的虔誠真摯,字字句句地道,“臻臻,我以后會對你好的,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的,以前那些事都過去了,都過去了,你相信我,我們好好的……”
“好啊……”
臻輕輕笑一聲,抬手摟著他的后背,淚流滿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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