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到顧家的時候，人已經來了不。

林筱意本不想大辦的，但是顧天跟顧北兩個都不愿意。

這一次，父子兩個的意見出奇高度一致，他們顧家的小公主過生日，總要風風的才好。

人人臉上洋溢著笑臉。

開宴的時候，顧北抱著木木從樓上走下來。

那模樣，不像哥哥妹妹，更像親爹親閨。

木木穿著淺公主，頭戴珍珠王冠，白水靈靈的，像個致的洋娃娃一樣。

顧北穿著白西服，人高長，特意打了一條領帶跟小姑娘搭配，臉上漾著溫笑意，一路走下樓，不知道招了多姑娘的芳心。

這場生日宴不僅僅是場生日宴，顧天和林筱意倆還存著別的心思。

只可惜顧北自己心如止水，毫無波，見姑娘借著逗木木往自己邊湊，心下不耐煩，最后把木木給林筱意，自己開車躲了出去。

大夏天的大中午，日頭足足的，路上車子行人都，他漫無目的，等反應過來，已經出了市區。

車子速度慢下來，但沒有停，依舊向前開著，前方似有什麼東西吸引著他，讓他不斷的往前開。

他心里抗拒，卻又抵不住，心里總盼著，這一次去，會是不一樣的。

這幾個月來，他一次次過去，那屋子里都死寂的猶如一坐墳墓。

楚河漢界，彼此的距離拉的清清楚楚，他躺在的床上睡一覺，誰也不說話。

他一直關著臻。

但事實上，他并沒有從中得到一的快樂與滿足。

以前，顧北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又想要什麼。

可現在，他也想不明白自己想干什麼，或者說，他想要什麼了。

恨嗎？

是恨的。

他最最期待的那個骨，就那樣被從他的世界，生生剝離了。

可是除了恨，似乎還有別的東西將他們糾纏在一起，以至于讓他想報復，又舍不得，放了又不能。

所以，這麼幾個月來，只能將丟在那里，期待有一天，他想開或者想開，兩個人重新擁抱在一起，給彼此一點可靠的溫度。

人的心太復雜，他自己也看不懂自己。

車子在別墅大門口靠邊停下。

顧北解開安全帶，翻出儲藏柜里的煙盒，磕出一只咬在里，點燃，深深吸一口。

青白煙霧在車廂里散開，飄飄渺渺，他瞇起眼睛，思緒無意識飄回從前。

不知道是不是時間太久遠，他怎麼也想不起陳希的臉了。

一想，腦海里浮現的，都是臻。

難道，真的是因為們兩個太像了，像到讓人區分不清楚嗎？

他忍不住皺眉，努力在記憶里描摹的樣子，可像隔著這縹緲的煙霧，怎麼也看不清。

關于的一切都變得到淡了，無論是那些好溫，還是那些痛苦腥，曾經似乎深刻到骨子里的東西，被時間一日日，無聲無息地磨損了。

臻的面孔像是從水底浮出來，逐漸清晰而鮮活。

嬉笑怒罵，都是臻。

煙燒到盡頭，燙到手，他回神，將煙掐滅，推門下車。

這時，兜里手機突然瘋狂起來，掏出來一看，正是眼前別墅里的座機號碼。

慌忙的，他劃到接聽。

也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顧北來不及掛斷電話，就沖向車，部進別墅里，直奔到二樓。

一沖上二杰發，正撞上傭人端著一盆水出來，他收不住勢，直接撞上去。

傭人“啊”一聲出來，手里的盆甩出去，水淋淋潑他一，白西裝瞬間染紅。

顧北腦袋里轟隆隆一片空白，頭暈目眩，他雙一，竟直接摔坐在地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就是幾秒鐘，或許是幾分鐘，顧北卻像是忍了漫長的一個世紀，整個世界都是灰的，什麼聲音都沒有，荒涼死寂。

“……先生，夫人沒事。”

管家的聲音像是從天外傳過來，飄進耳朵里，顧北轉頭定定看著他，廢了好大勁兒才弄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您先起來……”管家手去拉他。

顧北反手握住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力氣大的幾乎要攥碎人的骨頭。

管家疼得不行，死死咬牙忍住沒好出來。

“……沒事？”

顧北張合好幾次，才發出一點聲音來。

他嗓音喑啞干，像是吞了玻璃渣子，張口帶著。

管家忙點頭，“沒事，夫人沒事，發現的及時，醫生也在。”

顧北聽著，終于慢慢松了手，轉頭，深深低下去，將臉埋進雙手里。

屋里一下安靜的落針可聞。

顧背坐在一灘污里，弓背垂頭，像個失去生機的暮年老人，渾在不停地輕著，讓人忍不住心生惻然。

管家使勁兒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又清晰地看到，自己主家先生的肩膀在不停地抖。

顧北在地上坐了半分鐘，才扶著墻壁慢慢站起來，往臥室的方向走。

“先生……”管家喊住他，小心提醒道:“要不要先換件服？”

顧北低頭瞧自己一眼，被那暗紅的刺激的又是瞳孔一。

“去拿一干凈的過來。”

管家應一聲，趕忙去了。

顧北換了服才去的臻臥室。

走到臥室門口，他手抓在門把手上，心跳不由的快了幾分，手用力握了握，停了好幾秒，才推門走進去。

臻躺在床上，閉著眼睛，臉蒼白的幾斤明，上一點兒都沒有。

幾天不見，人又瘦了一圈，蓋在上的被子幾乎沒有什麼隆起，兩只胳膊在外面，一只掛著點滴，一只手腕上包著厚厚的紗布。

顧北停住腳，息聲不他控制，瞬間加重，垂在側的手攥拳頭，心像是被一只大手住，疼得他有些窒息。

他一步步走到床邊，居高臨下看著床上幾乎快要枯朽的人。

他定定地看著，頓了許久，終于沒忍住手去探的鼻息。

指尖覺到那輕的不能再輕的呼與吸的頻率，顧北霎時像是溺水的人浮出水面，終于暢快地大口氣，可也就是一口氣，他又重新沉進水里。

下一秒，他收回手，有些頹然地在旁邊椅子上坐下來，定定著臻。

房間里，金燦燦的逐漸變淡變涼，最后消失了。

窗外，在夜幕開始籠罩下來的時候，床上的臻眼睫終于輕輕了，緩緩睜開了眼。

著天花板幾秒，慢慢轉頭，四目相對的霎那，彼此的眸都微微閃。

一時間，無人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