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趙晢牽過李璨，語氣淡漠平靜“孫兒此番傷及筋脈，失過多，太醫囑我至休養半年，這些事，以后再說吧。”

李璨垂下長睫掩住了眸底的笑意，這是趙晢頭一回撒謊。

“太子，你當哀家沒有問過太醫？”太后終究忍不住，一掌拍在案幾上，拔高了聲音。

李璨和趙晢齊齊抬頭看。

太后意識到自己轉變太急，面上也有些掛不住，頓了頓又緩和了臉“太子，不是哀家你。你也要替自己考慮考慮是不是？

你為太子，后院就該有各家的兒，將來，們的家族才能效忠于你，效忠于朝廷。你用氣人來，才能如指臂使啊！”

趙晢冷著語氣反問“皇祖母的意思是，文武百的兒若是不進我的后院，他們就不會效忠于朝廷了麼？”

“哀家哪是那個意思？”太后幾乎又忍不住氣惱“哀家的意思是，你和太子妃恩，李大將軍自然該扶持你。

但是你為一國太子，難道就只需要一個李大將軍扶持嗎？不需要六部的支持嗎？不需要京兆尹、大理寺的幫襯嗎？瑤兒背后是康樂公府，是宋氏一族，哀家也在其中。

你為太子，這其中的利弊，無須哀家對你多言吧？”

“皇祖母到底是替我著想，還是想延續宋氏一族的榮？”趙晢定定地著。

太后臉變了變，一言不發。

“皇祖母，我們告退了。”趙晢對著太后微微俯，牽著李璨便走。

“太子。”太后站起來，一字一頓“此事，算是哀家求你了。”

李璨和趙晢站住腳，回看。

太后面沉重道“你說得不錯，哀家是替宋氏一族考慮了。

哀家也姓宋啊，能不替他們考慮嗎？

你問問太子妃，可替李家考慮？哀家的侄，在宮里做嬪妃又不出，你父皇幾乎從不往那里去。

若是瑤兒再不行，宋氏一族的未來在哪里？

太子啊，哀家是你的皇祖母，也是打心底里疼你的。你看哀家，都這麼大年紀了，頭發都白了，這一生，哀家也沒有旁的牽掛了，不奢求你能獨寵，只是一個雨均沾，你也做不到嗎？”

說著，看了李璨一眼。照理說，李璨作為太子正妻，應當賢德，此時應當開口對趙晢好言相勸才附符合份。

“皇祖母，但凡一個氏族想靠嫁兒來維持屹立不倒，便已是敗相了。”趙晢語氣淡淡，放下這話牽著李璨離去了。

“該死，該死！”

太后抬手，一把掃落了案幾上的茶盞。

沒有想到，已經把姿態放得這麼低了，趙晢還是一點臉面也不給。

還有李璨，竟然半句也不相勸，就這麼跟著趙晢走了。

當真該死。

“太后娘娘息怒！”

孔嬤嬤聞聽靜，快步進了正殿，去查看太后的手“太后娘娘沒有傷吧？”

宮們跟進來，大氣不敢出一口，蹲下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

“哀家沒事。”

太后憤怒難消，一把甩開孔嬤嬤的手。

“太后娘娘。”孔嬤嬤勸道“您和小輩置什麼氣？什麼東西能比您的子金貴？值得您氣這樣？”

和曹嬤嬤，是自隨著太后的，曹嬤嬤擅立規矩，管治太后手下所有的人都游刃有余。而，則擅長開解和出主意，幫太后解決各雜務。

“瑤兒進東宮這麼久了，趙晢連腳影子都沒往院子里送一步。”太后氣惱難消“我是的、的都來了，趙晢還是不為所。還有那個李璨，當真是一點也不懂事，竟就由著趙晢那樣獨寵一人，這是哪門子的太子妃的氣度？”

孔嬤嬤道“太后娘娘，這也不稀奇，您看這后宮，誰不想獨占恩寵？太子殿下那后院，不就是個小后宮嗎？整來搶去的，也尋常。”

“道理我都懂，但瑤兒不能如此繼續下去了。”太后語氣平和了些“你得替哀家想想法子，幫幫瑤兒。”

“太后娘娘，老奴以為私底下不，咱們不如就從明面上來吧？”孔嬤嬤想了想道“太子殿下是大

淵的太子，不是太子妃一個人的太子，太子殿下這樣不側妃，似乎也不合規矩吧？”

“你的意思是，讓言參他一本？”太后臉上有了幾分思量，緩緩搖了搖頭“恐怕不妥，他若是知曉哀家指使人去皇帝面前參他，必然記恨哀家，那就更不肯瑤兒了。如此，不是牽連了瑤兒嗎？”

孔嬤嬤一時也沒有別的法子“那老奴再想一想……”

“你看這樣。”太后心念忽然一，已經有了主意“哀家不親自出面，而是提點皇后幾句，暗示去安排言，你看如何？”

能從先帝的后宮中活下來，最后坐上了太后的寶座，本就是個足夠聰明的人。

只不過這些年在慈壽宮安養天年，這些手段早就不用了。但再次拿起來，還是駕輕就，孔嬤嬤不過提個點子，便能順應的安排接下來的一眾事宜了。

“太后娘娘英明！”孔嬤嬤欣喜“老奴就想不到這麼周到的法子。皇后娘娘一向孝順您，必然會照做的，這對皇后娘娘來說，也是好事。”

這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岐王養在皇后膝下，他們是一的，彈劾趙晢，岐王應當樂意之至。

定下了這個主意，太后的眉頭舒展開了，又問“上回不就傳了話，讓曹嬤嬤手嗎？怎麼到如今，還沒有任何靜？”

孔嬤嬤回道“太后娘娘，這事可怪不了曹嬤嬤。

從外說，太子殿下的侍衛將東宮守的跟鐵桶似的，曹嬤嬤那里進出做什麼，都不方便。

從里頭說，那太子妃做事也細致，幾乎從不跟側妃娘娘打照面，只有初一、十五才讓側妃娘娘和夏良娣去請安，伺候早膳也就是在那站一站，意思一下，不到任何東西。”

“李璨不是日日吃著滋補的湯藥嗎？”太后道“哀家又不是要的命，只是絕了的子嗣而已，有那麼難嗎？”

宋廣瑤了無心機，辦不事，若是李璨誕下兒子，宋廣瑤只怕是永世也不得翻。

得替宋廣瑤鋪路。

“太后娘娘有所不知。”孔嬤嬤嘆了口氣道“東宮寢

殿有小廚房，煎藥一類的事，都在那里做，等閑人本不得進。能在那里的，都是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心腹之人，且明里暗里侍衛無數，完全沒有下手的機會。”

“那采買草藥，總是從外頭拿進去的吧？”太后皺眉“為何不從藥房著手？”

孔嬤嬤更無奈“太后娘娘，您忘了？太子妃自己手里頭有鋪子，草藥都是鋪子里的，聽說從采摘、運送、晾制一路下來，都有專人負責，一旦出了問題，立刻就能把人揪出來。

且現在用的方子里頭配的哪幾味草藥，外頭都無人知曉，想要在這里手腳，當真是不容易的……”

說著，下撇了角搖頭。

“的小命倒是寶貝。”太后冷哼了一聲。

孔嬤嬤寬道“太后娘娘別著急，百終有一疏，假以時日，就不信不毫破綻。”

“你去，讓皇后來吧，就說哀家太子夫婦氣得頭疼，讓來陪哀家說會兒話。”太后半倚在幾案上吩咐。

“是。”孔嬤嬤低頭退了出去。

皇后從慈壽宮出來，已經是半個時辰后了。

坐在步輦上走了一程，才回頭看了看，端莊溫和的面上閃過一譏諷。

“娘娘。”翠娥在旁邊小聲問“太后娘娘才太子殿下氣著了，怎麼還擔心言們彈劾太子殿下呢？”

太后難道不是應該覺得解氣嗎？

皇后嗤笑了一聲“這是拿這話點本宮呢，想讓本宮找人彈劾太子。”

“啊？”翠娥愣了一下“那娘娘要照做嗎？”

“做自然是要做的，不過不著急，沒聽本宮和說太子傷還沒養好，此時不宜步步嗎？”皇后冷笑。

太后提醒了，這件事確實可以彈劾趙晢。但是為了自己這一方，不是為了太后。倘若辦得太痛快了，太后只怕當是個好拿的。

“那娘娘如何打算？”翠娥小心翼翼地問。

“先晾個一陣子再說。”皇后著團扇搭在額頭上，看了看前方吩咐“改道，去花園轉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