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妃緩步往前走著，走過長長的甬道，穿過太和門，進了文華殿。

文華殿藏著各字畫。

殿一片安靜，幾個太監正整理著字畫。

聽聞靜，抬頭瞧見宸妃走進來，都嚇了一跳，連忙跪下磕頭。

“奴才拜見宸妃娘娘。”

“免禮。”宸妃徑直從他們當中穿過。

“娘娘要什麼字畫，奴才給娘娘取來。”領事的太監連忙起上前，小心詢問。

“不必了，你們忙你們的，我上去看看。”宸妃不理會他，徑直朝著樓梯而去。

緩緩拾階而上，抬頭看著前方。

納福同納吉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都有愁緒，默不作聲的跟了上去。

主仆三人無言的上到三樓，宸妃對滿室懸著的字畫視若無睹，徑直走向前頭欄桿。

手扶著欄桿，看向下方，又抬頭看向遠。

從這里俯瞰，能看到太和門，等會兒散席，群臣便會從此經過。

往外看，瞧見午門過去，直至宮外，可惜，宮外的景致瞧不見，只能看見稀疏飛檐和湛藍的天空。

有鳥兒飛快的掠過天空，宸妃出手去，又緩緩放下，落寞地低下頭。

“娘娘……”

納福心疼，又不知該說什麼。

知道娘娘心里頭難過，也能勸說幾句，但只怕說錯了話，更惹得娘娘傷心。

一旁的納吉也是一臉的為難。

“我從前覺得，我是籠中鳥。”宸妃目追隨著天空中的鳥兒“殊不知，我連鳥王都不如。”

“娘娘，不是這樣的……”納福看如此落寞，心疼的眼淚都快出來了“陛下是疼您的，您還有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呢，快別胡思想了。”

宸妃嘲諷地笑了一聲，不曾言語。

站在那怔怔出神，兩個婢也不再多言，只在一旁陪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慶殿的接風宴散了，群臣三三兩兩的陸續走出來。

宸妃垂眸看著，李諺一眾人圍著，與眾人說著話緩緩穿過太和門。

他已從當年意氣風發的年郎變了如今沉穩威武的模樣，唯一不改的是一鐵

氣勢。

即使封了王，也沒有人能從他臉上找到半分驕矜。

年時便知，李諺是鐵骨錚錚的漢子。

“我果然沒有看錯他。”宸妃眸和的盯著人群中的那道影，呢喃間是難得的溫。

納福和納吉又對視了一眼。

納吉似有慨，嘆了口氣。

納福挽住宸妃的手臂，陪目送李諺出了午門，逐漸走遠，直至不見蹤影。

宸妃愣愣的看著午門的方向，眼圈紅紅的。

“娘娘，咱們回去吧。”納福擔小聲勸說，又對著納吉使眼。

納吉也上前扶著宸妃“是啊，娘娘，奴婢們扶您下去。”

“退下吧。”宸妃沒有收回眼神，只掙了們的手。

納福半分不敢退開，心中驚恐，納吉的臉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兩人不約而同的想起了從前。

宸妃子烈，做沒有生下孩子之前，當真是拿命與乾元帝相博，有一回便險些從這文華殿跳下去。

那之后，乾元帝就不許宸妃再爬高了。

“你們別擔心。”宸妃沒有看們，卻知道們的心事“澤昱和心兒還沒有生下孩子，我不至于那麼想不開。”

納福松了口氣“奴婢們沒有那麼想。”

“奴婢給娘娘搬把椅子來坐。”納吉進去搬了椅子出來。

宸妃坐在下，有風輕輕拂的發，就那麼靜靜著宮門，坐了良久。

＊

筵席散后。

乾元帝出了大慶殿，下意識便朝后宮的方向走過去。

德江跟在后頭，出了一頭的汗，言又止的憋了半晌，最終還是沒敢說出來，只是小心翼翼的問“陛下，您去何？”

“去凝和宮。”乾元帝未曾察覺不對。

李

諺凱旋，得了大金的半壁江山，他自然是龍大悅，看著紅滿面的。

今日的接風宴，他飲了不酒，這會兒正醺著，心里頭最想見的人就是宸妃。

德江看了看他的背影，站在原地猶豫了半晌，也不敢上前開口。

“德江，你讓人先去和宸妃說一聲，今兒個朕高興，別將朕關在外頭了。”乾元帝緩步而行，口中吩咐。

“陛下……”德江額頭上的汗珠直往下滾，他知道瞞不住，加步伐跑上前去，攔在乾元帝跟前跪了下來“陛下恕罪，宸妃娘娘不在凝和宮……”

方才，接風宴才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他便得了消息。

一直沒敢告訴乾元帝。

宸妃和乾元帝之前的事，不是不知道，只盼著宸妃在那文華殿待一會兒之后，能有分寸回到凝和宮去，他就只當這件事沒有發生，也就揭過去了。

誰知道宸妃去了這麼久，還沒有回凝和宮，他這個時候再不說，等會兒乾元帝到了地方察覺了，他說不準就小命不保了。

乾元帝頓住腳，面上的笑意收了“去了何？”

宸妃輕易是不出凝和宮的。

“娘娘許是在宮殿里悶得慌，所以到前頭文華殿看景致去了。”德江一邊說，一邊看他的臉。

乾元帝的臉一下子沉下來，轉過一言不發的往文華殿方向走。

“陛下……”德江追了上去。

乾元帝疾步走到文華殿前，仰頭便看到宸妃在欄桿坐著，看著遠一不，像只玉塑的雕像，也不知在思量著什麼。

“娘娘，陛下來了！”納吉先瞧見了乾元帝，慌忙小聲開口提醒。

納福也是看得心中一跳。

乾元帝已然大步進了文華殿，太監們頓時跪了一地。

他大步上前，將擋住他道的太監一腳一個，連著踹翻了好幾個，徑直往樓上去了。

德江知道他是怒了，忙朝著那群太監揮手，他們躲遠一些。他自個兒則著頭皮跟了上去。

他其實也不想跟著，但職責所在。乾元帝萬一找不著他，圣怒之下，他的腦袋恐怕就要搬家了。

宸妃并無懼怕之，雙目依舊看著遠方“你們不必害怕，本宮不會連累你們。”

“娘娘……”

納福含著淚，喚了一聲。

乾元帝跟著便上來了。

“奴婢拜見陛下。”納福和納吉連忙跪下行禮。

宸妃紋未，依舊坐在椅子上，看都沒看乾元帝一眼。

乾元帝沖到后，強著怒火問“孟若菲，你到這來做什麼？”

他很直呼宸妃的大名，眼下這般開口，便是了真怒了。

宸妃徐徐轉過頭“陛下心中不是有既定的答案嗎？”

乾元帝看眉眼完全不，心中怒火升騰，膛上下起伏“朕要聽你親口說。”

“我說我來看風景，陛下信嗎？”宸妃不疾不徐地反問。

“你到底是看風景，還是看人？”乾元帝終究抑制不住怒火，手揪住襟，將提得站起來。

“陛下覺得是什麼，就是什麼。”宸妃垂下眸子，面無懼。

“你說，你說不是來看他的！”乾元帝大掌握上了脖頸，眸底一片通紅，他手微微抖著，舍不得使力。

嫉妒的火在他心底燃燒，這麼多年了，太子都娶妻了，宸妃竟還念著李諺。

宸妃看著他，嘲諷的笑了笑。

“孟若菲，你竟還敢想著道，是不是朕對你們太仁慈了！”乾元帝的怒火徹底發，掐住了的脖頸“朕這些年真是太慣著你了，你是不是以為朕當真拿你沒有辦法！”

“陛下……”

“陛下息怒……”

納福、納吉嚇得撲上去，抱著乾元帝的腳連連磕頭。

德江急得直嘆氣，這可怎麼好？這些日子好好的，不過是太子后院添些人，宸妃娘娘又是何必如此鬧騰呢？

“滾出去！”乾元帝一腳踹開納吉，握著宸妃的脖頸，將拖進殿摁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