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隻剩兩人的時候虞念覺得不自然的。

輕聲說，“真的很抱歉……”

湛川笑了，跟剛剛在宴會廳裏時肅穆嚴苛截然相反，“你都說了好多次抱歉了，念念，我有那麽讓你見外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湛川輕聲說，“但剛剛是我下意識的行為，換做別人在我邊，我也會那麽做，所以你不用疚。”

虞念微微點頭。

不想欠他的人。

“雖然理了傷口，但還是建議你去趟醫院檢查一下，而且要記得換藥。”

叮囑了兩句，其實是想盡快離開了。

畢竟是場宴會，發生了什麽事大家都看在眼裏，雖說江年宴剛剛跟著一些人離開了宴會廳，但相信這件事很快就能傳到他耳朵裏。

湛川說了聲好。

虞念剛想走，湛川卻又住了。

“張玄文想讓你幫著求？”湛川起了。

他個頭高，一起就襯得虞念小。再加上他還沒穿上，肩頭裹著紗布，上結實流暢，壑間彰顯男子氣。

虞念瞥開眼，“是，他有這個意思。”

“聽說之前他為難過倦洲。”湛川順手抄起一旁沾了的襯衫。

虞念點頭。

“所以他是怎麽想的？”湛川有譏諷的意思，又道，“張玄文這次牽扯進案子裏，說大不小說小不小，之前沒實權沒把柄弄不了他，這次算他倒黴趟上了。”

虞念哦了一聲，然後反應過來，問他，“那張玄文到底有沒有……”

話問到一半就不問了。

肯定是犯了事的，否則怎麽會有把柄落檢察院手裏。

不過這其中要說湛川一點私心都沒有，虞念不相信，否則剛剛不會那麽問。

湛川見問了一半不問了，就知道想明白了，笑了笑就不再說這個話題。

“倦洲的事——”

“阿洲拒絕。”虞念輕聲打斷他的話，“這種事還是要看他個人意願，湛家對他來說的確沒什麽，曾經的傷害也是存在的。”

“我知道。”湛川套上襯衫，不小心牽扯了傷口微微蹙了眉頭，“但這次況特殊，由不得他了。”

“你們——”

“虞念。”

淡淡的一聲伴著推門聲一並揚起。

虞念驀地頭皮一，條件反回頭。

是江年宴，後還跟著那位東道主。

臉不好看，尤其是看到湛川衫不整。

東道主趕忙上前噓寒問暖，“怎麽樣？傷口嚴重嗎？真是沒想到能出這種事，真是不好意思啊。”

湛川淡淡地說，“是我抱歉才對，攪了這場宴會。”

“沒事沒事，我們這……也算是配合執法部門的工作了。”東道主著頭皮說。

江年宴緩步上前。

湛川看著他，眸看似很平靜，卻又深諳難懂。

江年宴在他麵前站定後，一手，順勢將虞念拉到自己邊，似笑非笑問，“傷了？”

“沒什麽。”虞念忐忑不安，“就是手腕被抓紅了。”

江年宴毫無忌諱，當著湛川和東道主的麵拉起虞念的手腕看了看。抓痕紅痕都明顯，他的狹眸沉了沉，拇指輕輕挲著的手腕，倒是沒說什麽。

可江年宴的這番作被湛川看在眼裏，於是乎，他的眼神轉暗。

江年宴放下虞念的手腕，但始終沒鬆手。他這才看向湛川，四目相對時他的眸平靜如水了。“湛檢有心了，多謝。”

湛川與江年宴對視許，“不用謝，是我學妹理應照顧，另外，畢竟還是宴的侄，看在宴的麵子上我也會替擋那一下子。”

江年宴微微挑，“哦？聽說湛檢不是個念麵的人，今天倒是給了我麵子，難得。”

“好說。”湛川語氣淡淡。

江年宴將虞念拉近些，低頭笑問，“謝過湛檢了嗎？有些人不能欠。”

虞念盯著他控著自己的大手，雖然力道不大，可絕對也不容掙。

心髒跳得很快，說，“已經謝過了。”

江年宴笑了笑，似乎滿意。

“宴。”湛川不不慢地係好了襯衫扣子，拿過製服外套，“既然你一聲小叔，有些事該放手也要放手，不是小孩子了，欠誰的不欠誰的，我想心裏有數。”

虞念心跳如雷，湛川這話裏有話啊。

江年宴看向湛川，不怒反笑，“我一聲小叔，那又如何？”

“你想做什麽？”湛川也沒惱，語氣淡淡。

江年宴鬆開了虞念的手，朝前走了兩步靠近了湛川。

兩個同樣高的男人，這一刻竟有了對峙的架勢。

看得東道主頭皮陣陣發麻，心想著可別手打起來，沒聽說過這倆人有私人恩怨啊。

江年宴開口了，一字一句，“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你能奈我何？”

“試試看。”湛川微微一笑。

江年宴角有冷意，意味深長，“來日方長。”

-

宴會沒結束江年宴就走了，帶走了虞念。

當然，從離開會館到車上江年宴都很平靜，平靜到真像是全程參加了一場無波無瀾的宴會似的。

但離開宴會廳的時候，江年宴是將自己的外套披在虞念上的，這一幕，大家看得真切，心裏也明白個真切。

車行一路，江年宴沒說話。

整個人靠在車座上闔著眼。

虞念知道他沒睡著，不過就是在閉目養神。他的一條手臂還搭在的腰上，車子轉彎時他會微微收手臂。

到不安，對於這種氣氛。

不安的還有一人，老劉。

他雖說開著車，但時不時會瞄一眼後視鏡。

虞念靠在江年宴邊，離得近也聞得清楚，他喝了酒。不是在宴會廳裏喝的，應該是跟那幾人出去商談時喝的酒，應該是聊得不錯，上的酒氣有點重。

車的氣氛很抑，虞念又開始有了悉的恐懼。

這段時間承認江年宴對縱容，什麽時候都好說話的，也不像之前那樣冷冰冰，就差點忘了他們重逢最初的景了。

現在，那種悉一點一點的攀升。

“想說什麽？”江年宴冷不丁開口。

嗓音低低沉沉的，聽不出緒，卻是更駭人。

虞念一激靈，著急促的呼吸輕聲說，“我有點了，想……喝水。”

江年宴這才睜眼，鬆了手。

虞念起去倒水。

老劉減緩了車速，讓車行穩當些。

虞念喝水的時候能明顯覺到江年宴在打量，那雙眼睛就跟刀子似的犀利得很。覺得後背陣陣發涼，轉頭看他。

果然在盯著看。

許是跟夜有關，又許是就沒關係，他的眸底很深，像是廣袤的海域，看著風平浪靜，實則暗湧詭譎。

覺得，自己稍不小心就會被席卷進去，萬劫不複。

“你喝水嗎？”虞念輕聲問。

江年宴注視著，片刻說了句，“喂我。”

虞念照做，倒了水，湊近他。

他卻沒接，依舊拿眼睛看著。

虞念抿抿，將杯子輕抵他的薄。

但他還是沒有喝的意思，就是淡淡反問，“不明白喂的意思？”

虞念一怔。

明白了。

斂眸，喝了一口水，然後緩緩湊近他，上了他的。

男人張口，順勢將的紅吞噬。

虞念的被碾得生疼，但沒躲沒避，隻能迎合，因為知道一旦沒迎合的話就會激起他的怒火來。

好在男人放開了。

的火辣辣地疼。

江年宴卻抬手住的下，又是好生打量了一番，忽而笑了。

“老劉。”他突然開口。

老劉嚇了一跳，“是，宴。”

“覺得漂亮嗎？”江年宴的嗓音慵懶卻是冷淡。

虞念一激靈。

就不經意的想起之前的經曆，那個在封窯裏生不如死的經曆。

最直接的反應就是，江年宴要將送給老劉！

渾寒意起。

老劉也被他這麽個問題嚇得不輕，控著方向盤的手都一抖，愣是沒敢回答這個問題。

“難回答？”江年宴冷冰冰地問。

老劉著頭皮，也沒敢看後視鏡，張地咽了一下口水，“虞小姐……很漂亮。”

就聽江年宴低笑。

他湊近，斂眸打量著的臉，口吻狀似雲淡風輕，“這張臉可真能惹禍，一不留神看不住就被別的男人惦記上了。”

江年宴知道湛川會來，臨離開宴會廳之前他暗地裏問過東道主，東道主估算了一下時間，說他得到的時間差不多就擺在那的。

宴會上那幾人平時都能聊得來，正好要事相商，又不便在宴會廳上細談，便去了會館的小聚會廳，與主宴會廳臨樓，所以宴會廳這邊發生什麽事江年宴也是後知後覺。

但其實他全程是掐著時間的，看時間差不多了便強行結束了會麵，不想一進宴會廳就覺得氣氛不對，聽東道主那麽一講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虞念最怕的就是江年宴這般口吻和神，過往種種又浮上心頭。

張地攥著手指，輕聲跟他說，“我跟湛川沒什麽……真的。”

“是嗎？”江年宴笑著問，“你的意思是，他純粹就是保護百姓樂於奉獻？”

虞念百口莫辯。

江年宴抬手輕輕挲的臉，“能理解，漂亮又楚楚人的人總會男人心生憐惜。”

“我……”虞念覺得很無辜，“我真的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而且湛川能來我也是到了宴會廳之後才知道的……我們不是同時知道的嗎？”

江年宴的大手繞到的脖頸，輕輕控住，“別這麽張，我說什麽了？”

虞念的呼吸加促，一不地坐在那。

他輕輕一笑，“我就這麽讓你害怕，嗯？”

“我沒有……”

“沒有？”江年宴盯著的紅，那是抑製不住的輕，就算承認也無濟於事。他眼裏的黑宛若深沉的夜，湊近，低低問，“那你怕他嗎？”

虞念覺得寒意一陣一陣地襲來。

輕聲說，“你……能不能相信我？”

“信你什麽？”江年宴微微抬臉，盯著問。

虞念努力著懼怕，聲音很輕，“相信我……真的是一心一意待在你邊的。”

江年宴看著好半天，突然又笑了。

抬手輕拍了的頭，“好。”

之後就放開了，重新靠回椅背上闔了眼。

虞念覺得自己剛剛就像是站在懸崖邊上似的，差那麽半步的距離就能掉下去摔得碎骨。

再輕輕鬆開自己的手，才發現手心被扣出了深深的指甲印。

可要說真正輕鬆下來，沒有。

就連老劉都繃著勁呢，虞念能看出來。

以往老劉頂多會時不時看看後視鏡，但今天他連後視鏡都不敢看了。

-

直接回了住所。

江年宴的住。

每次虞念被他帶到這裏來都有種錯覺，好像雙腳踏進的那一刻就與世隔絕了。他的住所實在太安靜，像是懸在雲端似的。

孤寂得很。

房門一關，虞念就被江年宴用力甩在沙發上。

果然，一切的平靜都隻是假象。

從宴會廳到回家的這一路積的怒火，此時此刻就發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麽想的。”江年宴撕開平靜深沉的表象，眉眼間盡是冷冽和怒火，高大的軀傾下來，一手撐著沙發後背，一手攬過的頭，“你很高興是不是？”

“高興什麽？”

“見到湛川你不高興？”江年宴冷笑，扣著的後腦，眼睛裏都快噴火，“眾目睽睽之下護著你了傷，算是回應你的一往深了吧？”

“江年宴，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跟他沒什麽——”

“怎麽？你還敢想著跟他有什麽才跟我攤牌是吧？”江年宴盯著的臉，“心心念念了那麽多年的男人，現在就站在你麵前，你心裏不？怕是早就想著怎麽跟他雙宿雙飛了！”

虞念沒說話，一直在看著他。

他微微瞇眼，目冷凝，“說到你心裏了？”

“我是暗過他。”虞念任由他扣著自己，頭皮一陣陣的生疼，將疼出的眼淚生生給忍回去，說，“沒見到他之前我是有懷念，但我懷念的是過往。這次見到他，我很清楚我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也從沒想過要跟他在一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