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和蘇幸兒跟著拜完了之后,站起來,太子就已經在龍王父子的簇擁之下往靈堂去了。
他隨侍的兩個太監跟在側,將一干意跟隨上前伺候的吏阻擋在后。
蘇幸兒著那一行人的背影說道:“江河日下呀。”
傅真瞄了一眼,抬腳往裴瞻所在之走去:“這話怎麼說?”
蘇幸兒湊近耳邊道:“這太子德行不如帝后。”
傅真道:“何以見得?”
“從前他還小,你是不知道。這幾年他長了,自從后宮里有了幾房妃子,倒是隔三差五的有傳聞出來。
“皇上雖然后宮也有別的嬪妃,但他事事只尊皇后,后宮事也全由皇后一人執掌,多年以來規矩上不曾有半點差錯。
“所以后宮嬪妃們十分乖巧,也沒那些什麼幺蛾子,對皇后倒比在皇上面前還要放松溫順。
“可東宮這邊呢?如果不是太子偏寵李側妃,讓生下了皇長孫的余側妃坐立難安,只怕前番也不太會跟永平勾結。
“當男人的沒規矩,后宮里還能安穩的下來嗎?換句話說,管不住后宮,別的方面,只怕也馬馬虎虎。”
們倆從小說過的大不敬的話題數不勝數,談論談論太子的私行就不算什麼。
傅真好奇:“東宮如今有多位嬪妃?”
“本有四個,兩位側妃,兩位人,之前的余側妃給關起來了,便只剩三位了。”
傅真想了一下太子的年紀,兩個月前已辦過及冠大典,宮里只有了三四位妃子,也不算很多。
道:“皇上是千古圣君,世間豈有人能比得上他老人家的德?太子還年輕,稍遜于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主要是傅真對帝后二人的品德極為欽慕,有這樣的父母以作則,太子德行還有機會錘煉。
到底背地里議論這些容易招人非議,這里扯了一些別的閑話,就到了楊蘸安排給裴瞻理公務的小院兒。
裴瞻堂堂一個平西將軍,既然來干這衛軍的活兒,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但來都來了,事還得做。
昨夜忙著布防巡邏,于是臨到子夜才回府。
回去后把睡得香甜的傅真搖醒,扯了些不要的話,將幾朵院子里掐來的帶著珠的荷花到花瓶里,這才心滿意足的前去洗漱躺下。
大清早正房那邊傳來裴夫人怒罵花賊的聲音,裴瞻徒手掏了掏耳朵就又到了榮王府。
傅真他們到來時,裴瞻正好坐在屋里聽護衛們回話。這一日一夜的功夫,竟還沒有從王府里搜羅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先出去吧,看著有悉的眷來了,再來回話。”裴瞻一面打發郭頌,一面看向傅真:“這種場合無聊的很,母親怎麼不自己來?”
傅真笑了下:“家里鬧賊,讓父親在園子門口設機括呢。”
裴瞻頓了下:“至于麼!”
就掐了幾朵破花而已……
蘇幸兒覷他:“喲喲喲,合著咱們來你還不高興了,要不我們走?”
裴瞻心下當然高興的很。打從決定婚之后,他時常被揶揄,早就不當回事兒了。
王府這麼大的地盤,傅真他們這個角落并未引人注意,而太子到靈堂祭拜過之后,也被請到了王府這邊清靜寬敞的去喝茶歇息。
茶敘一之后,就有人前來找榮王稟事,看到榮王要把人罵出去,太子說道:“王叔不必拘謹,王府里事正多,你自去照管便是。”
榮王便哀嘆一聲,站起來囑咐楊蘸好生伴駕,隨后退下。
屋里只剩下太子和楊蘸,這二人從小就相伴在一起,舉止神便也松弛起來。
太子道:“我聽說是在祠堂里出的事,兇手倒也奇怪,好歹進了王府,怎麼挑了這樣的地方?”
楊蘸搖腦袋:“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太子瞄他一眼,低頭品茶。
楊蘸擱在兩膝上的雙手,不自覺地起來。
胡同外面的茶館里,徐胤與何群英對坐兩廂。
“這一趟行的可順利?”
“一路之上暢通無阻,果然你所言不差,有大將軍府撐腰的寧家,如今在大江南北的聲譽都提高了不止一個等級,沿途碼頭例行巡查都沒費任何功夫。”
何群英目深深,臉確實鷙的。
徐胤揚:“如此說來,下一步可以著手進行了。你下趟船什麼時候上?”
何群英琢磨:“如今正在南下的途中,估著還有二十來日會到杭州。再北上的話,應該就是一個月左右。”
徐胤點頭:“此地到潭州半個月,潭州再到杭州半個月也差不多了。只不過——你跟你們家這一鬧,令尊會不會半路阻撓?”
何群英一聲冷哼:“何家的中饋落在了偏房手里,家產還不知被他們私下挪用了多?我不過賣了幾個鋪子,如何就傷天害理了?”
徐胤聞言,垂眸笑了笑:“你是大將軍府的宗子,何家的家業將來不都是你的?令尊想要偏袒庶子,也須合法合規。不過中饋不在手上,倒也確實防不勝防。我說你也該考慮續弦,正經有個夫人在旁,這大將軍府的中饋斷不至于落到旁人手上了。”
“說的容易,”何群英睨他,“我與原配已有一子一,哪會有門戶相當的子肯嫁過來當繼母?那資質差的,我卻也看不上。”
徐胤便不再說話。
喝完茶,這里二人分道,徐胤便前往榮王府。
看到門下的侍衛與太監,徐胤便停步站在門檻。
連冗遠遠地看見,快步走過來。
“太子殿下來了,正與世子在琉璃軒說話。”
徐胤便抬頭朝著琉璃軒的方向看去一眼。
“來多久了?”
“前后不過半個時辰。”
“還有誰在?”
“方才王爺在,后頭也出來了。如今只有世子在陪著。”
連冗越說聲音越低,末了還意味深長地把目投向了許胤。
徐胤轉過,背對著廡廊下行走的下人,一雙銳利的目面向了眼前的墻壁。
一會兒他抬手擱在連冗耳畔,細聲囑咐了幾句。
連冗點頭,隨后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靈堂這邊梵音已經起來了。
前來吊唁的人絡繹不絕。
每個人好像都沒有多余的心力顧及他人。
太子品了幾口茶,楊蘸就站起來道:“臣去廚下代預備酒席,殿下久已不出府,恭請殿下今日就在此地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