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喜歡的茶葉，屬下這邊暫時沒有，就泡了些公子存在此的茶葉，還加了一道爽口的小點心，是以耽擱了些時間。”說罷，擱下手中茶點，隨侍一旁，彎腰問道，“不知，姑娘這次過來所為何事？”

一旁攏著袖子躲清閑順便看戲的小二瞠目結舌。

“要兩匹料子。”姬無鹽將點心往沈歆麵前推了推，才轉首看向掌櫃，說明來意，“這雲錦還有的吧？我要兩匹，一匹包好，待會兒給我擱馬車上，我直接帶走，還有一匹給沈姑娘，鋪子裏可有手藝上佳的嬤嬤，幫著量一量，做件裳。”

小二猛地倒了一口涼氣——兩匹雲錦！

姬無鹽卻似仿若未覺，抬眸笑問同樣有些意外的掌櫃，“有的吧？”

“有的。”掌櫃雖意外與困，卻仍如實稟告，“咱們是燕京城中唯一一家有雲錦售賣的店鋪，存貨雖也不多，但五匹之還是能拿的出的，嬤嬤也是老手藝人了，是公子從江南聘請過來的，這些年宮中貴人們也是讚不絕口呢。”雖說著“存貨不多”，但言語之間卻頗為自豪。

姬無鹽點點頭，“如此便好，那就麻煩掌櫃先帶沈姑娘過去量裁，裳不著要，做仔細些，慢一些不妨事的。”

“是……”掌櫃頷首稱是，又笑著說道，“這些年來雲錦倒是也賣出去了不，但大多是等著大日子做裳用的，還有一些甚至隻是為了擁有一匹雲錦罷了，嬤嬤一直念叨著，來了燕京城之後，都沒有讓好好發揮的機會。如今好不容易盼來了這樣的機會，定是要大展拳腳的。沈姑娘，請隨我來……”

沈歆看起來，頗有幾分六神無主的樣子，聞言怔怔抬頭，又偏頭看了眼姬無鹽，見姬無鹽對著自己點了頭之後，沈歆才恍惚著起，亦步亦趨跟著掌櫃地往後院走，明顯心思不在這裏的模樣。

一旁小二悄悄掩了掩口鼻，往後退了退。

姬無鹽收回目，端著茶杯一口一口地抿著茶，慵懶又閑適。

那小二見著，猶豫許久終於還是走了過來，試探著問道，“這位、這位姑娘，可是東家的人？”

姬無鹽懶洋洋掀了掀眼皮子，勾輕笑，反問，“你看我像嗎？”輕笑間，紅齒白的，煞是好看。

隻是，問像嗎？小二微微一愣，又一次將對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仍然覺得……看打扮，是真不像。聽說東家富可敵國，可這姑娘全上下加起來也不值幾個銀子的覺……但此刻懶懶坐在那裏掀了眼皮看你的樣子，又頗有幾分上位者的威嚴，比掌櫃的盯著他們的時候還要張。

小二搖搖頭，又點點頭，繼續鍥而不舍地試探道，“我聽著掌櫃在姑娘麵前自稱‘屬下’，聽起來您同東家還，你們是……”什麽關係？

隻是後麵的話沒問出口，那姑娘勾著角笑意盈盈的樣子，不知怎的突然就覺得有些滲人，瞳孔是潑墨般的濃黑，極黑極白的對比像是自己所有的心思在麵前都無所遁形一般。小二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後傳來掌櫃問話，“你在這裏做什麽？”板著臉的掌櫃，抱著胳膊倚在後院與大堂之間的門框上，將方才兩人之間發生的對話聽了個全，看向小二的目便犀利多了。

小二訕訕笑著解釋，說是見這位姑娘無人招呼生怕失禮，這才鬥膽上前。

“這樣……”掌櫃點點頭，放下抱著的胳膊，走到近前才問，“那方才我在招呼其他客人的時候你去哪裏躲清閑了？姑娘進來也不知道招呼著？如今倒知道失禮了？”

小二臉微微一變，正解釋，姬無鹽卻含笑說道，“無妨，原是我同他說要自己逛逛的，他這才去了一旁候著。方才那位夫人是來看哪匹料子的？”

掌櫃擺擺手，讓小二下去了，這才微微彎了腰回答道，“那是忠武將軍家的夫人，也算咱們這的老主顧了。隻是如今這忠武將軍府還是老夫人掌家，那位老夫人出了名的節約，這忠武將軍夫人每每來買料子都要猶豫盤算好久，倒不是手裏頭沒有銀錢，主要是擔心買回去被婆母責備。今日這位夫人相中了咱們這的一塊料，說買回去給家婆母做件小襖子，多下來的還能給自己做個暖手爐套子……隻是，仍在擔心婆母心疼銀錢。”

姬無鹽擱下茶杯，斂眉輕笑，原以為是好勝心強、咋呼傲氣的，沒想到短短相下來，倒似心孝順的。遂問掌櫃，“這料很貴嗎？”

掌櫃給姬無鹽倒了茶，又擱了茶壺，才垂首回到一旁站著，回答到，“對姑娘來說自是不貴的，對忠武將軍府來說不算隨隨便便的東西，老人家到底是識貨的，這位夫人如今便是不知該如何向解釋這隻是一塊極普通的料子。”

姬無鹽點點頭，沉片刻，吩咐著，“那這樣，你將那位夫人看中的料子包一包，派人給送府上去，當著老夫人的麵給，就說我送的。若是問起原因來，就讓人說……送萍水相逢的朋友。”

掌櫃微微一愣，隨即瞇著眼笑了。

姬無鹽挑眉，無聲詢問。

掌櫃笑得跟彌勒佛似的，“公子每次來屬下這裏，都會提起姑娘，說姑娘是同他完全不同的子，真誠、善良、有一顆特別幹淨的靈魂，不染纖塵。屬下原是有所懷疑的，如今才知公子所言當真不虛。”

自己……這麽好？姬無鹽鼻子，被誇得心虛，連帶著還有些嫌棄說大話的兄長，訕笑，“他說這些也不害臊？”

掌櫃也笑，“大抵是不害臊的，屬下問過另外幾位掌櫃的，他們說都聽說過這些話，而且不止一次，聽得耳朵都起繭子。想來，在公子心裏，姑娘就是這般天上有地下無的好。”

天上有、地下無的好？姬無鹽無奈搖頭，看來也是個會誇人的，怎麽歆那裏就不會用誇的呢？非要用激將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