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無鹽看起來像是起了幾分倦意,懶懶地打了個哈欠,才道,“不是前輩說的嘛,您說我又又懶……您都已經打聽清楚的事,我又何必再去多此一舉地費心調查,隻您這邊問一問,不就好了?”
對方卻對這般討巧賣乖的模樣嗤之以鼻,反問,“我說了,你就信了?”
“信呀!”姬無鹽頷首,連理由都格外理所當然,“這小丫頭同您非親非故的,您為了來騙我有什麽好呢?說到底,咱們之間才是親族,不是嗎?”
這話說得……便是五長老都覺得姬無鹽不要臉起來是真的委實不要臉。親族?打也打了、囚也囚了、審了審了,如今才想起來們是親族?恨不得筋皮的親族?還是說恨不得對方去死的親族?朗聲笑著問姬無鹽,“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就因為這該死的親族關係?……姬無鹽,我若是告訴你,對我來說又有什麽好?”
“那五長老想要什麽好?”
五長老偏頭打量著姬無鹽,幾步開外的姑娘背手而立,微微笑著的樣子頗有幾分超乎年齡的意味深長,潑墨般的瞳孔裏瞧不出半分深淺來。之前打過幾次照麵都是穿著淡裳,青春艾的模樣,今日卻是一黑,料峭又犀利。五長老微默片刻,一字一句,“活著。”
並不意外對方能提出這樣的要求。隻是,姬無鹽也明確告訴對方不可能,“我隻能讓你死得不那麽難。”
五長老低頭笑了笑,甚至還有閑逸致轉了轉腕間的鎖鏈。一直都知道自己活不了了,不管是在姬無鹽手裏,還是在林一手裏,自己都是活不了的。但誰沒有求生的呢?若是能活下去,哪怕是茍延殘,也得活下去——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從林一手裏熬過來。
直直看向姬無鹽的眼睛,再一次清晰地告訴對方,“不,我要活著。”
姬無鹽抱而立,垂眸看,角輕輕著,麵無表的樣子。半晌,輕聲說道,“前輩親自去過東宮嗎,去過東宮書房下麵的室看過嗎?我去過……我站在那裏看著下麵累累白骨,當時就在想,這些人死了、失蹤了,們的親族、家眷,為什麽沒有報呢?這個問題我至今沒怎麽想明白。如今還有個問題,我想問一問五長老,那些人……可想活著?”
五長老卻滿不在乎,“他們之中本就有許多病膏肓之人,若非如此也不會求上天師尋求解。”
“解?這樣的解本姑娘送你,你怎麽不要?”姬無鹽扯著角冷笑,放下抱著的胳膊緩步上前,錯之際輕聲說道,“我能答應的,今日擱在了你麵前,若是五長老改變主意了,同送飯的侍衛說一聲就好。哦對了,前輩這些年也在江湖上走了一遭,想來已非耳目閉塞之人,汪家機關陣法應該是聽過的吧?”
五長老微微一愣,汪家機關的確是聽說過的,從林一口中聽說的,而且聽了不止一回。那個瘋子得到了自己的巫蠱之後,總無數次暢想著用這巫蠱之掌控天下各大世家,其中汪家便是他第一個要去的地方,他說他要去汪家看看,看看傳說中獨步天下的機關、陣法到底有什麽能耐。
他還說,巫蠱到底難控,控一人容易,要控千萬人命卻是難為,但若他能用巫蠱之控製了汪家,這天下便盡在他的掌心。再後來,林一在姬家了壁,他對這汪家便愈發勢在必得。此刻聽姬無鹽提起,心下微跳,卻也隻側目看去,“你什麽意思?”
姬無鹽微微俯,附耳低聲說道,“你總覺林一會來救你,你覺得他能在我的地盤上傷我命、而後帶著你全而退……隻是不巧了,前輩……我呀,早些年拜了兩位老師,其中一位,恰恰姓汪。他說,我是他活了這大半輩子遇到的於陣法一途上最有天賦的孩子。”
五長老渾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姬無鹽……想起林一在姬家壁的事,想起方才那個小丫鬟對自己代的目的,想起更加久遠的過去,當自己還是個不滿十歲的孩時老師對自己說過的那些話……
老師說,姬家巫蠱之若以天下至寶天心琴輔佐、以強大陣法加持,才是天下最最厲害的控。隻是天心無所蹤,巫蠱之便已晦難懂,哪還有更多力修習陣法?所謂最強大,不過是癡人說夢。卻也因著這番話,可以查找相關古籍,見到了天心琴的模樣,通如墨漆黑,古樸而厚重,怎麽看都不像是人心神的模樣,隻在琴尾上書二字,“天心”。
在那之後,每每修習遇著瓶頸,便輕輕過那頁畫像,不過到底隻是傳說之,倒也沒有什麽執念,隻是某種藉。卻如何也想不到,有生之年,竟見到了天心……就在這座看起來其貌不揚的塔樓裏,一張普普通通的案幾上。
不過彼時隻是惋惜,這姬從對繼承人是真的好,傳說中的寶貝都能找來,隻是可惜,天心猶在,琴音已逝……更別說什麽天心輔助、陣法加持的無上巫蠱控了。
可現在……姬無鹽說什麽?說,懂陣法!說,手上有汪家的陣法,那個林一都祈得到的陣法!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樣“恰好”的事,怎麽會有這樣“恰好”的人?
“你……”五長老瞠目結舌、心跳如擂,突然手拽住了姬無鹽的袖子,地攥在手裏,眼神裏像是燃燒著什麽,問,“姬無鹽,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學了姬家的巫蠱之?姬從是不是把那些東西教給你了?巫蠱、天心、陣法,這些東西該如何用,姬從一定知道,整個姬家的藏書沒有不能看的,一定是看到了……姬無鹽,你是不是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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