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突如其來的激令人錯愕，姬無鹽愣怔間，竟未曾來得及避開，袖已經被人拽在了手裏。

垂眸打量五長老，一時間有些莫名於對方這突如其來的變……對方這一整晚的時間都平和的，哪怕是氣憤，也盡量維持著怪氣的麵，不管言語之間如何你來我往刀劍影，至表麵上都是言笑晏晏，仿佛任何不夠麵的表都會讓自己棋差一著似的。

隻這一瞬，又是為何？姬無鹽有些看不明白，卻很敏銳地抓住了對方話語之中的重點，“巫蠱、天心、陣法”……巫蠱之是姬家，天心琴一直都在這裏，所以五長老激的點就在於“陣法”？還是說，是這三者之間某種不為人知的、較為的關聯？

審度的視線過於明顯，眼神裏的困同樣明顯，隻是五長老此刻完全沉浸在這個消息帶來的衝擊裏，完全沒有注意到姬無鹽表之間的變化，隻一再追問，“姬無鹽，你是不是學了巫蠱之？你一定是學了！姬從那個小人，我終於明白為什麽要撤銷長老會、為什麽要封巫蠱之了，要姬家所有人都學不了，讓巫蠱之為的獨家！哈哈哈哈，姬從！你這個小人！”

姬無鹽了自己的袖，沒出來，對方瘦骨嶙峋的指尖像是遒勁有力的醜陋樹枝纏在的袖子上，看著隻覺不適，皺了皺眉頭，低嗬，“鬆開！”

對方卻執拗地要一個答案，仍然近乎於瘋魔地一遍遍詢問姬無鹽是不是學了巫蠱之。

“巫蠱……”姬無鹽輕聲喃喃，垂眸輕笑，眼底水瀲灩，墨的瞳孔裏卻似海浪層層翻湧而來，又疏忽褪去，閉了閉眼，抬手間，那截被攥在對方手裏的袖應聲斷裂。冷聲嗤笑，“我若當真學了那勞什子玩意兒，還能任由上鳶落在你們手裏？”

對方微微一怔，瘋魔般的表定格在臉上有些稽，攥著手裏那截碎布，張喃喃著，“不可能，你有天心，你學陣法，你怎麽可能沒有學姬家蠱？姬從到底在想什麽？”

有些念頭一旦形，旁人不管如何解釋都是沒有用的。

何況，本就解釋不清。

“外祖母到底在想什麽，那是的事。隻是五長老，我卻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你想活……不可能。就算林一來了，他也帶不走你。我還是那句話，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些，若是你改變主意了，就讓人來告訴我。”說著，姬無鹽拂了拂斷裂的那隻袖口，收回目再也沒有看一眼五長老，背著手緩步下了塔樓。

樓下，門口的守衛還是那兩個守衛，隻是此刻哪裏還有毫方才昏昏睡不靠譜的樣子？想來若是白雪再次折返，看著如今兩人模樣，也該覺得方才恍若夢境一般地不真實。

走出塔樓，出門檻，抬頭間就見著站在門外背著手仰麵看著塔樓樓頂的寧修遠，姬無鹽隻覺得今晚心裏頭堵著的那團棉花突然間就消失無蹤了。站在寧修遠一步開外的地方，偏頭笑問，“你如何會來？”

寧修遠朝手，月下瑩潤的白，卻並不氣，節骨分明的手掌有種莫名的安全。握住了姬無鹽遞過來的手並肩往回走，他才說道，“今日出宮早，想著來看看你，在你院裏等了好一會兒沒見人，倒是見著了席玉，說你在此，我便過來了。隻是又擔心貿貿然上去誤了你的事，便在此候著了。”

他說他出宮早，可這會兒已至深夜，想來是等了許久，可這人說起之時仍是輕描淡寫。姬無鹽眉眼微斂，任由對方牽著自己緩步走在月朗星稀的月裏，有一搭沒一搭地踢著路邊的小石子。

寧修遠偏頭看，卻也隻看得到蓬鬆的腦袋，看起來茸茸的樣子，讓人想起那隻乖順又貪玩的貓兒。

隻這會兒這隻貓兒看起來偃旗息鼓的。

“遇到麻煩事了？”寧修遠撓了撓的掌心，問道。

姬無鹽搖搖頭，看起來有些懨懨的，寧修遠便也不問了，隻道，“困了嗎？若是不困，陪你走一圈，散散心？”

“不困。”姬無鹽應道，“隻天已晚，你明日還要進宮，實在不好太晚歇息……宮中陛下那邊如何了？”

“還是那樣，時好時壞的，好的時候嚷嚷著要起走兩圈，下午的時候說要吃銀耳羹，膳房剛做出來，他卻又覺得膩得慌，吃不下了……清醒的時候能記著太子被他足於東宮，還會要我打聽陳老的醫到底如何，但迷糊的時候又嚷嚷著太子翅膀了不去看他……這幾日總如此反複。”

姬無鹽點點頭，又問，“席玉說……你請了秦太醫去大理寺治病？”

腳下步子微微一頓，寧修遠空著的那隻手幾乎是下意識地一哆嗦，隻瞬間又恢複如常，他低低“嗯”了聲，一邊絞盡腦想著如何自圓其說，一邊繼續以不不慢的速度往前走。

天邊雲層聚攏，遮住了半邊月亮，夜愈發深濃幽邃。

“我……我請秦太醫出麵，請他去給許四娘號號脈，順便將‘沈姑娘’托我代為轉的一些生活用品帶進去，那藥丸就在裏頭。如此，便是往後許四娘病好了，那也是秦太醫的功勞，你和陳老都不會被牽涉其中。”寧修遠說得從容溫和，完全看不出此刻暗暗咬著後牙槽想要將多多舌的席玉吊起來一頓的心。

這個事不足敗事有餘的！

姬無鹽顯然會不到寧修遠心裏的驚濤駭浪，這個理由和最初的設想差不多，點點頭很快就接了。本也沒有懷疑的意思，反倒於寧修遠的周全，“聽說秦太醫家裏新添了個小丫頭，心思全然都在小娃上了，不好請吧？”

“嗯……他欠我個人。”寧修遠說得言簡意賅輕描淡寫，腮幫子卻咬得的。

那邊，兀自發呆的席玉打了個格外響亮的噴嚏，“阿……阿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