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湘聽得秋姨娘這句話，卻是一臉的不敢置信，不相信，印象當中的姨娘，善良而溫順，今日，怎麼可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姨娘，你跟我說過，你自幾歲起，便伺候在太太跟前，這一轉眼，已經是三十年了，你當真要當聾子，做啞，眼睜睜瞧著太太去死麼？”

秋姨娘眼裡的淚倏然落下，卻是一扭頭，道，“太太如今已是這個樣子，你去說了又能改變什麼，不過是得罪，待騰出手來，再對付我們母倆罷了。姨娘是無所謂，可你不行，你要平平安安地長大，順順噹噹的出嫁，為了你，為了我們母倆能夠在這宅院當中安立命，這十幾年，我做低伏小，裝聾作啞又有什麼？如今，不過我袖手旁觀，又有什麼做不到？湘姐兒，你聽姨孃的，就當作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去多事，關上耳朵，不去聽，閉上眼睛，不去看，自然便過去了。太太若能度過這一關，那是的運，若是……那也是的命，與我們無關。”

“姨娘——”

“小聲些，隔得這麼近，千萬不能讓聽到。”秋姨娘一把捂住蘭湘的，待得冷靜了些，才放開，低聲道，“湘姐兒，你還小，你不曾見識過的手段，可是姨娘知道。我知道有多厲害，太太絕不是的對手。其實，若非前些年，神誌不清，這幾年，太太又一直病著，隻怕早就手了。可是你看，哪怕是現在，太太出高貴又怎麼樣？有老爺護著又怎麼樣？想要太太的命，不也一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做到了嗎？”

秋姨娘麵上懼全無作偽，蘭湘看得心頭一酸，秋姨孃的謹小慎微不是不懂，不過是為了們母倆，奈何，蘭湘卻不敢茍同。“姨娘，你糊塗啊！你是太太的陪嫁，當年的事，你難道就半點兒冇有沾手麼？你怎能確定隻恨太太，不恨你？又怎麼確定對付完太太後，不會調轉過來對付我們？還有，我已經十二歲了，這眼看著孝期將滿，若是太太在這個當口……我還得再守三年。再說，太太對我們尚有兩分顧惜，若是太太不在了，父親必然還會續絃，進門的人是個什麼子，又會不會為你這原配的陪嫁打算？姨娘想看我順順噹噹的嫁，就不知道我那個時候還能尋著什麼樣的好親事？”

蘭湘每說上一句，秋姨孃的臉就難看上一分，待得蘭湘說完，秋姨娘已經完全失了神，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雙肩一垮，“咱們隻能儘力，不能惹禍上。”

蘭湘這才鬆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總算說服了秋姨娘，當下彎起角，微微笑了，“姨娘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秋姨娘這會兒雖然還是擔心，但卻鎮定了很多，“你是打算提醒你父親？”

蘭湘卻是搖了搖頭，“我平日裡與父親便不太親近，這個當口，特意去找父親說話，未免太紮眼，倒不如去尋五妹妹。”

“五姑娘？”秋姨娘很是驚訝。

蘭湘點頭，“我最近冷眼觀察，五妹妹如今行事比從前長進了不，找說話，一來，姐妹之間談幾句再正常不過，不會惹人注意，二來，我覺著五妹妹很是聰穎，這話不用說得太明白，也定然能懂得我的意思，於我們母倆反是好。”

“五姑娘……當真能行？”雖然有些道理，但秋姨娘仍有疑慮，實在冇有辦法把自己印象裡的那個五姑娘跟蘭湘口中那個聰明能擔事兒的形象上靠。

“姨娘，你就信我一回吧！”

秋姨娘想著，這孩子畢竟是長大了，之前那一席話，就說明比自己看得要深遠，罷了，既然決定了要做，那便信一回吧！

在寧遠居和三老爺深談了一番，蘭溪覺得有些倦了，被三老爺板了臉攆回了嫻雅苑。誰知，剛走到門口，便撞見正要出門的盈風，後者見，微微鬆了一口氣，“姑娘，三姑娘來了，奴婢正要去正院喚你。”

蘭湘來了，蘭溪不覺得有多驚訝。三太太病膏肓的訊息已傳遍整個蘭府，冇道理，同是三房的秋姨娘母會冇聽到風聲。偏偏三老爺一早就下了死令，正院謝絕來客，各方來表關心的，一律被擋在了垂花門外。蘭湘不得其門而，到這個三太太親跟前來表表關心，也是有的。

蘭溪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整了整臉，快步進了花廳。“三姐姐來了好一會兒了吧？讓你久等！”

蘭湘從椅上站起，見蘭溪麵有些倦態，心想到重病在床，生死未知的三太太，不由心有慼慼焉，“你我姐妹，五妹妹何必與我客氣？不知母親可好些了？本該親自去看看，偏偏父親下了令，我卻是進不去，隻好到妹妹這裡來瞧瞧。”

“三姐姐有心了。母親那邊，已經找大夫來看過了，施了針，應是要好些了，隻是尚未甦醒。”

“這樣啊！母親吉人天相，定然冇有大礙，五妹妹莫要過於憂心了。”

“承三姐姐吉言了！”

這話撂下，室有一瞬的沉寂。片刻之後，蘭湘略帶難地道，“五妹妹，我心裡掛心著母親，回去了怕也是坐立不安，若是妹妹不嫌棄，可否留姐姐在妹妹房裡多待一會兒，咱們也好一說說話，心就不那麼慌了？”

蘭溪有些愕然，這三姐姐在印象裡，一貫都非常識相，蘭溪本以為今日來表過關心之後，也該告辭了纔是。怎的，卻說了這麼一番話？抬起眼，蘭溪見蘭湘微微笑著，目誠摯，突然便想到，許是三姐姐怕胡思想，所以想留下陪吧？不管前世，還是今生，蘭溪跟自家姐妹間的都隻是過得去，待得嫁平王府之後，更是徹底斷了往來，如今見蘭湘示好，蘭溪倒有些開心，便也順勢道，“那自是敢好。隻是說話未免無聊，咱們還是找些事兒打發時間吧？聽說姐姐打得一手好棋譜，偏偏妹妹於棋之一道開了六竅，尚是一竅不通，怕是不能陪姐姐儘興了。”

蘭湘微微一笑道，“那不如一起做針線活兒吧！”

蘭溪欣然應之，“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