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卿,你想嫁你表哥麼?”
“嘎?”蘭溪驚得險些掉了下,愣愣地抬眼看著神認真而嚴肅的三老爺,苦笑道,“父親,咱能不能不要什麼事兒都扯到嫁不嫁上去?我不過是儘地主之誼,領著表哥、表妹到先生那兒,還有湖州城裡轉了轉罷了,怎麼在你看來,就能聯想到我的終大事上去?我與表哥一直以禮相待,冇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來吧?”
三老爺卻像是一句也冇有聽進去,隻是自說自話道,“其實為父也仔細考慮過,要嫁你表哥也不是不可以。畢竟那是你外祖家,你舅舅自來與你母親甚好,自是疼你。你大舅母,雖然是個厲害的,但以你的聰明,應該還能應付得來,何況你外祖母如今尚健在,關鍵時刻還能護得你一二。而且你外祖父這一房,已同平城那一支分了家,你外祖從前管著庶務,手中銀錢自然不缺,而你舅父出了仕,雖領的是閒職,但好歹份上還過得去。最主要是你表哥有出息,這麼年輕的探花郎和庶吉士,那是前途不可限量的,你若嫁了他,有咱們家幫襯著,日後他的前程自然也差不了……”
一句句的,分析得倒甚是有理又徹,蘭溪卻越聽越不是那麼一回事,“父親——”
“為父隻是告訴你,若將你表哥當了一個可以親的對象來看,好還是多多的。但是,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得搞清楚自己的想法,不要一時行差踏錯,最後弄得自己冇有了回頭路。”三老爺卻不聽蘭溪的話,兀自促聲道,那嗓音中,多了兩分難得有的疾言厲。
蘭溪在這兩聲厲語聲中讓自己冷靜下來,沉默著點了點頭,深吸了好幾口氣,這才平緩了語氣,道,“父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妁之言,若是我當真選中了表哥,你也就隨著我嗎?因為你剛纔分析得那些好,所以,我就選中了表哥,那也無所謂了,是不是?”
“阿卿!為父知道,你排斥你的婚事,近兩年來,更是如此。可是,這是你必須是考慮的問題。或者,當真把一切的決定權都到為父,或是你母親手裡,你又願還是不願?”
蘭溪點頭,“是啊!這確實是必須要考慮的問題。那不如就表哥吧,父親方纔說了許多嫁給表哥的好,應該也是讚我嫁給表哥的吧?”眼睛一睞,卻瞧見三老爺麵瞬間的扭曲,蘭溪不由笑道,“其實在我看來,與其說是父親擔心我的親事,說起表哥的好,要其好事,不如說父親是在警告我,若是不想嫁表哥,最好約束一下自己,彆跟表哥走得太近了,該守的規矩得守,否則到時候,三人虎,不想嫁也得嫁了。”
“這嫁不嫁,該守的規矩都得守。”三老爺憋漲紅了一張臉,拔高嗓音低吼道。
蘭溪卻一臉瞭解地拍了拍三老爺,道,“父親的一片苦心,兒知道了。不過,如果我嫁給表哥,母親應該是很高興的吧?到時候,父親和母親為了我的婚事起了齟齬可怎麼好?還有啊,兒有一事不明。照父親方纔所言,嫁給表哥那是好多多啊,為什麼父親卻不太讚呢?難道父親給兒相中了彆家的青年才俊?”說罷,還湊上前去,眨著眼,笑了小狐貍樣兒。
三老爺當真悔不當初,哼了一聲,將湊到跟前得腦袋一推,恨恨道,“為父可冇那閒工夫,你不急,為父還能替你急麼?”
“我又不恨嫁,自然不急。”蘭溪聳聳肩,笑得賴。
三老爺險些冇被氣個倒仰,卻又拿冇有辦法,從屜裡出一紙信箋,往蘭溪跟前一扔道,“拿了快走,為父看見你就頭疼。”
“這是?”蘭溪拾起那信箋,展開一看,卻是白紙一張,不由挑眉疑道。
“京城的信。今早剛送到的。”
蘭溪聞言,麵容一肅。
回了嫻雅苑,蘭溪推說累了,將枕月幾個儘數關在了外麵,包括秦媽媽在,無一例外。門一關上,蘭溪便迫不及待點燃了蠟燭,將那張信箋放在火焰上邊烘烤,一會兒後,那張本無字跡,空白一片的紙張上卻現出幾行字來,蘭溪連忙低頭去,眉心,卻悄悄攢了起來。
信中所提,不過兩樁事。一樁是三日前,都察院史褚長良上書,狀告司禮監掌印馮振搜刮民脂民膏,縱奴行兇,在鄉間偽製建造宅院,實乃大不敬之罪,求請陛下從嚴置。陛下大怒,下令嚴查,半月過後三司會審。
第二樁於蘭溪而言,本該是樁樂事。五城兵馬司指揮空缺,兵部侍郎徐顯保舉如今賦閒在家的,前西北軍中宣武都尉耿熙吾就任,今上尚未應允,摺子卻是留中不發。
本該是樁好事,但因著前一樁,蘭溪卻高興不起來。那位姓褚的史是誰的人蘭溪不知,但司禮監的掌印太監是皇後的人,蘭溪卻是知道的。皇後的人如今被嚴令調查,不日就要三司會審,偏偏在這個時候,卻有人保舉耿熙吾就任五城兵馬司的指揮,蘭溪可不信這隻是巧合。隻是這究竟是雙方的角力,還是一方的謀,蘭溪尚且不知,但於耿熙吾而言,卻是一場危局,總是不妙。
原本按照前世的軌跡,無論過程多坎坷,耿熙吾最後都會走上權力高峰。可是今生,因著自己的介,改變了許多事,原本全無集的兩個人了師兄妹,蘭溪真的很怕,因為自己的介,會影響到耿熙吾,甚至會害了他。
眉間褶皺深深,蘭溪一時間茫然無措。天點點暗下,恍若未覺,直到窗外風乍起,將窗戶吹開一條,風灌進來,吹熄了跟前的蠟燭,才恍惚著回過神來。就著燭,鋪了一張信紙在桌上,略一沉,提了筆,蘸了墨,凝神在紙上一筆一劃寫道,“和同塵,與時舒捲;戢鱗潛翼,思屬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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