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夜半時分，又是窗戶無風自開，又是黑影悄無聲息地如同燕子般無聲掠進，一個小巧緻的食盒遞到眼前，蘭溪卻已連生氣也無力。

“長風，咱們能打個商量嗎？你下回能不能從門進？這裡怎麼說也是二樓，我怕摔著你。”

姑娘，你說笑呢？就這高度，能摔著我？耿長風冰塊兒臉紋風不，裡卻在悶地腹誹。“五姑娘，我家爺代過，為怕有損你的名譽，不能讓人發現屬下。”所以，不能走尋常路，隻能從二樓飛窗而。

蘭溪連手支頤的力氣也徹底冇有了，“前天夜裡，是燕窩粥。昨天，是杏雪蛤。這回又是什麼？”

“龍記小籠包，五姑娘您喜歡的。新出籠的，還熱乎著呢。”

蘭溪卻險些跳了起來，“龍記小籠包？龍記不是早點店嗎？現在都什麼時辰了？而且，龍記每天可隻賣一百籠，每回要吃都得排隊的。你家爺使了什麼手段，這會兒給我弄了一籠新出籠的包子來？”蘭溪喜歡吃，尤其是點心，龍記小籠包算得是的最，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得知那食盒裡裝的是最的小籠包，當下，便覺得悉的，引人垂涎的香味撲鼻而來，裡自覺地分泌出。奈何，隻要一想到送這小籠包的人，蘭溪就警覺地一瞇眼道，“你家爺該不會是想用幾頓宵夜就讓我為他做牛做馬吧？”

“不是。”耿長風應道，聲音**。

“什麼？”蘭溪險些冇有形象地出手指掏掏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爺說，若是姑娘問起，說是他是不是想要用宵夜抵了欠著姑孃的東西的話，就讓屬下代為回答，不是。這些，隻是賄賂罷了。”

賄賂？蘭溪挑眉，而後，突然笑了，“這還差不多。拿來！”話落，劈手奪了食盒，盒蓋一開，那香氣果然隨著騰嫋的白煙，撲鼻而來，縈繞不去。蘭溪滿足地深吸一口，而後，取了竹筷，愉快地埋頭大快朵頤起來。

“表爺請回吧！我家姑娘這幾日怕是都冇有什麼時間與你們一道玩耍了。”流煙板著一張俏臉，對著站在石階下，微微笑著，愈發顯得清俊不凡的傅修耘也冇有半點兒的留。

遭此待遇，傅修耘微微一愣，但還是風度極佳地微微笑道，“不知表妹近日在忙些什麼？我已好些時日冇有見過了。”

流煙臉仍不見好轉，“我家姑娘自然有自個兒的事要忙。”

這麼明顯的敵意，傅修耘若還察覺不出來，那還當真是蠢到頭了。但他也隻是略垂了眼，並未追問，隻是沉了片刻，將手中一個紙包遞了過去，道，“老張記的點心，你家姑娘吃的。煩請流煙姑娘替我送去，改日我再來。”

流煙接過，傅修耘微笑著點了點頭，算是致謝，這才轉離開。

眼見著人走了，流煙轉手卻將那紙包遞給了邊上一個還冇有留頭的小丫頭道，“老張記的點心，便宜你們了，拿去分了吧！”

那小丫頭自然是冇想到還有這等好事兒，當下喜出外地接了那包點心，歡快地跑走了。

剛好秦媽媽和枕月兩人正一邊商量著為蘭溪裁製夏裳的事兒，一邊走至廊下，瞧見這一幕，枕月不由笑著問道，“老張記的點心可不便宜，你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不知道有冇有我跟媽媽的份兒？”

“大方的哪裡是我？大方的呀，是咱們表爺。那是表爺拿來討好咱們姑孃的。”流煙鼻間哼了一聲道。

秦媽媽和枕月聽罷，卻微微變了臉。枕月皺眉道，“是表爺送給姑孃的？那你怎麼敢自作主張給了彆人？就算姑娘現在在書房，那你也該去問過了纔是，怎麼說也是表爺的一番心意啊！”而且，前些日子媽媽不還提點了自己和流煙，表爺可能就是們未來姑爺的事兒麼？流煙這些年子已收斂了許多，不該這麼不知道輕重，今日這是怎麼了？

流煙卻半點兒怕忌冇有，更是冇有半點兒心虛的表，反而理直氣壯道，“我纔不拿去給姑娘呢。讓姑娘見了，隻會堵心。”

秦媽媽本就覺得流煙的態度奇怪，如今一聽，心下一驚，忙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流煙心裡早就憋得慌了，當下將那日從錦繡莊回來，巧撞上傅大太太，傅大太太說了些什麼話，一字不落地告知了秦媽媽和枕月，末了，還咬著牙道，“媽媽當時是冇在場，冇有聽見舅太太那話，句句都帶刺兒，就差冇有直說咱們老爺和太太慣壞了姑娘，姑娘不懂規矩了。”

秦媽媽越聽眉頭皺得越，“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都是真的。媽媽幾時見過我說謊了？這話憋在我心裡好些天了，今日總算說出來了，也算痛快。你們說，這舅太太之前看著是個好的，怎麼卻對我們姑娘這樣？怎麼說，也是咱們姑娘嫡親的大舅母啊！如今看來，隻怕也跟咱們四太太一樣，是個麵甜心苦，不好相與的。”流煙想起那日傅大太太的臉，仍是滿心滿眼的氣。

枕月忙扯了扯，斥道，“又這般口無遮攔了。媽媽教你的，都忘了，不管怎麼樣，可不能背地裡議論主子，若是落在旁人的耳朵裡，又該給咱們姑娘惹麻煩了。”

流煙這才吐了吐舌頭，住了。

枕月卻難掩憂心地向秦媽媽，道，“媽媽，不會是表爺的心思，恰恰不是舅太太的意思吧？”

秦媽媽歎息一聲，“隻怕是了。”

這回，流煙又不滿了，“我家姑娘哪兒不好了？還看不上了？”

這回，幾人俱是無言，這事，說到底，不是好不好的問題。往常看著表爺哪兒哪兒都好，而自家姑娘一直避談婚事，表爺出現之後，好像有些鬆，可是如今……

枕月蹙眉心，道，“媽媽，如果是這樣的話……”未儘的話語，們都知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之前的打算就要不得了，畢竟若是未來的婆婆對你喜歡不起來，這門親可就不是好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