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說是技，也是傅家的，不是我們蘭家的。這個呀，還是幾年前，我大舅舅給我母親畫了一幅小象，我從那小象當中參悟到的。”

傅大太太正覺得那畫的筆法似有些眼，便聽得蘭溪道了這麼一句，不由詫異地朝看了過去。蘭溪與四目相對，微微笑道，“大舅母，這筆法還是幾年前大舅舅隨信說了兩句，然後畫了一張母親的小象予我，讓我自個兒參悟，我參悟了這麼些年，也不過略懂一二。今日因著時間所限，所以才鬥膽試了一回，畫得不太好，大舅母不要見怪，更不要回去向舅舅告我的狀呀。”

本就長得漂亮的外甥眨著眼，半哀求半撒地道，而且是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傅大太太能怎麼樣？當下，如同吞了一隻蒼蠅一般噁心，卻還是不得不笑道，“溪姐兒說得什麼話，你舅舅若知你將他教的筆法學得這般好，畫得這般出眾，自然是有高興的，舅母即便回去說了，那也是誇讚，哪兒能是什麼告狀啊！”心裡卻在想著，是了，這筆法確實見家老爺用過，卻不是用的筆，而是用柳條燒製的什麼“炭筆”，畫的大多是人的小象，五立，躍然紙上。他家老爺卻說，他隻懂得皮，而在傅大太太看來，雖然不是那麼願意承認，傅大老爺的那些畫也不若今日蘭溪的這一幅看上去順眼。不過，讓傅大太太有些不舒服的是，老爺送畫，是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不知道？

三太太聽罷，這才恍然大悟，“是你給你舅舅畫了一幅宜山秋行圖作為壽禮，你舅舅回贈給你的那一回？”想來，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吧？

“母親總算想起來了，當時舅舅還在信裡說了，若非他已幾年未見我，不知我長了什麼樣，否則，他畫的就會是我的小象，而不是母親的了。”蘭溪笑道。

“父親也給我畫過的，畫得倒是像，可我看著總覺得有些彆扭。”傅馨怡道，而且有一回還見過父親的什麼“素描本”裡有長得很奇怪的，冇穿服的人的畫像……呃……想起來，真是死人了。當然，這是傅馨怡小姑娘永遠不會告訴彆人的，隻屬於自己一個人的，幸好當時冇被父親發現。

這邊，幾人倒是和樂融融，邊上眾人不管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罷，倒是個個都笑容滿麵的，似聽得專注。

那邊，方明珠卻在看著蘭溪那幅畫時，臉幾變，而後在蘭溪看過去時，似是用儘了所有的力氣，雙肩萎頓般垮了下來，“我輸了。”在今天之前，一直以為蘭溪擅畫的傳言不過隻是旁人為了吹捧而誇大其辭了，卻不想，竟是名副其實。說到底，今日這場比試是強求來的，卻不想，竟是自取其辱。

“無論怎樣，先把你的畫畫完吧！你隻是時間不夠罷了，否則，看慣了你這彩繽紛的，誰還願看我這幅暗淡無的呢？”蘭溪笑道，在對上方明珠不敢置信的眸時，彎起道，“你說你認輸了，我何嘗不也想要認輸。說到底，我今日有些投機取巧了，若選一樣的畫風，我未必能畫得比你好。而且，你我都是畫之人，又哪能見得這樣一幅好畫缺了一角呢，所以，請你先把剩下的部分畫完吧。”

那些等著看好戲的人，個個都為蘭溪的表現到驚詫，這兩人不是一向不和麼？方明珠多次當眾挑釁蘭溪，這回蘭溪終於應了戰，方明珠又已親口認輸，們還以為蘭溪會順勢給方明珠一次教訓呢，誰知，這形卻急轉直下。

而長輩們顯然卻很高興，那餘太太當下笑道，“正是如此，這比畫本為風雅之事，若非要揪著個輸贏不放，未免不。在我看來，這兩幅畫不過是春蘭秋，風姿各異罷了，若當真要評出個輸贏，也不過是各花各眼。這樣吧！明珠，你便聽溪姐兒的，先將這畫完了，這兩幅畫可都是我的壽禮，你們誰也不能帶走。”

方明珠又豈有不知這是在給找臺階下呢。當下，目複雜地瞟了蘭溪一眼，而後，不發一言回到了桌案後，提起了畫筆。

不一會兒後，最後那一角也上好了，這一去，當真是彩斑斕，彩紛呈，見之讓人賞心悅目。蘭溪見了，也不由雙眸一亮道，“若得空了，方大姑娘當真可以將這幅畫再工筆細描一回。”

“到時送你，可願收？”方明珠卻驟然開口道，在蘭溪驚訝的回中，有些不自在地彆開頭道，僵著嗓音道，“算作謝禮，我不喜歡欠彆人。”

蘭溪忽而一笑，突然覺得這位大小姐，也不是那麼討人厭呀。

一時，比畫之事，暫告一段落，餘太太領了一眾太太們，回了擺宴的花廳。陳欣瑤笑著走上前來，道，“既然餘太太已經發了話，這畫也不用送去對岸了吧？自然這稍早說好的彩頭也作罷便是。”

方明珠本來已和緩的臉卻是瞬間繃起來，“我已經認輸，這畫送不送都冇什麼要，說好了的彩頭，自然不會作罷，我方明珠從來是個言而有信之人，更不是個輸不起的。”

蘭溪輕輕皺了皺眉，若有所思地看過麵前兩人，而後，笑道，“這畫自然是要送去的，輸或贏的，卻還得稍等片刻。”言罷，蘭溪招手來餘家派來伺候的一個大丫頭，笑道，“請這位姐姐親自將畫送去，若有人問起事的始末，儘管直言便是。”

那丫頭遲疑片刻，終是領命而去。蘭溪回過頭，卻見方明珠和陳欣瑤都是神莫名地盯視著，卻渾不在意，隻是微微一笑，轉走到涼亭，倒了一杯茶。

“你為何要幫？明明已經認輸了不是嗎？而且若非你讓將畫作完，即便這畫送去了對岸，一幅尚未完的畫作，自然便已是必輸無疑了。”陳欣瑤不知何時也走到了邊，低嗓音問道，“而且，據我所知，方明珠與你向來從無好話，不是嗎？”

“陳家姐姐，今日是餘太太壽禮，我隻是不想讓自己在旁人的局裡當顆棋子，更不想陷在了彆人的謀裡。我不是幫方明珠，我隻是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