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你快看！那是什麼？”蘭溪指著某一興異常地道。

耿熙吾聞聲了過去，最先看到的卻是蘭溪那雙晶亮的目。

蘭溪角彎起，笑得有兩分得意，一分憾，“看來，之前的苦惱都是庸人自擾啊！我那幅畫也是白畫了。”

昨日夜裡，耿熙吾和蘭溪一邊看著那在溪邊草叢中飛舞的漫天螢火，一邊沿著山溪往上走，終於在一山坳找到了一個避風的地方。耿熙吾尋了些乾草簡單鋪了一休息的地方，燃起了一火堆，招呼著蘭溪過去坐下。

蘭溪著微僵的手指，有些留地看著火，卻又躊躇道，“師兄！燃著火不好吧？會不會把那些殺手引來？”

耿熙吾卻是毫不在意，一邊用枯枝將火撥得大一些，“你彆擔心，把你自己弄暖和些就是了。”山間晝夜溫差大，蘭溪又自養著長大，什麼時候吃過這般的苦？方纔他便注意到臉都有些發白了。

蘭溪聽耿熙吾這般說，便也不再矯了，一來，確實是冷得厲害，雖然這些年秦媽媽將的子調養得很好，但覺著若是再冷下去，冇準兒就真得著涼了。這個時候病了，那纔是真正拖累家師兄呢。著手指朝火堆靠近，溫暖的覺一點點從指尖蔓延過來，才舒緩了一口氣。

而這口氣一舒緩，肚腹裡便突然傳來一陣空鳴。蘭溪連忙一把捂住空癟的肚皮，懊惱得腹誹道，蘭溪，你可是世家淑，這樣很失禮，知不知道啊？抬起頭，很是尷尬地瞄著耿熙吾的反應，卻見他也正看著，但神淡淡，倒是看不出什麼異樣，但蘭溪仍覺很是不自在。

“了吧？”耿熙吾淡淡問道，火跳躍中，他那廓分明的麵容也隨之明明滅滅。

蘭溪垂下頭，冇有應聲，肚子唱得那聲空城計師兄會冇聽見麼？習武之人，可比旁人要耳聰目明得多吧？隻是了，那又怎麼樣呢？這荒山野嶺的，難道師兄還像方纔長勁他們一般去給尋吃的不。想到這兒，突然有些慌，一隻手疾過去，揪上了耿熙吾的袖口，忙道，“是有些，不過忍忍也就過去了。”說著，便往四周看去，林深深，在暗夜中猶如鬼魅一般林立，而那些林中，更似藏著難以窺視的危險，蘭溪便白了臉，悄悄地將小屁往耿熙吾的方向挪了挪。

火的跳躍映照在耿熙吾深邃的黑眸裡，似也將他的眸染得明明滅滅，他垂下眸子，看了一眼蘭溪揪在他袖口上的手，細白如瓷，剔得似能過火去，被染了均勻的紅。再抬起眼，見蘭溪四瞄，小臉微白的模樣，不由勾了勾角，道，“你不用害怕，這個時候，我也不會丟下你去找吃的。”

嘎？蘭溪訥訥抬起頭，冇有錯過耿熙吾眼中閃爍著的笑意，不由又是一陣懊惱，師兄是在笑太膽小了麼？這回，蘭溪終於確認安逸的日子，是會讓人膽子變小的，想當年，為了抓芳姨孃的把柄，可是帶著流煙在冷風裡待了大半夜，連“鬼”也不怕的呢。想到這兒，蘭溪歎息著警惕道，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呀！

“先墊吧墊吧！待得天亮了，我再去給你尋吃的。”蘭溪正垂首反省著，卻見一個紙包被遞到了跟前。

蘭溪接了過去，打開，見紙包裡包著幾塊兒綠豆糕，應該是被耿熙吾揣在懷裡的，猶帶著耿熙吾的溫，雖然已經有些被碎了，但這會兒看在蘭溪的眼裡，卻是味可口得很。悄悄嚥了下唾沫，卻冇有立刻吃，反而有些好奇地道，“師兄，你還隨帶著糕點呢。”

耿熙吾將糕點遞給蘭溪後，已經又拿起了枯枝隨意撥弄著火堆，聽得這話，作微微一頓，道，“習慣了。”

蘭溪便突然想起那一日耿熙吾用膳速度過快，被陸詹斥責時，他所說的也是習慣了。蘭溪目便不由暗了暗，“哦”了一聲，卻冇再追問。將那糕點喂中，嚼了兩下，皺著眉嚥了下去，奇怪？怎麼冇有想象當中的好吃，不是說，的時候哪怕是吃糠咽菜，也覺得是珍饈饌麼？

“師兄不吃嗎？”將紙包遞了過去，耿熙吾本想說不吃，可是見蘭溪一瞬不瞬定定看著他，他才牽了牽角，拈了一塊兒也放進裡。

蘭溪這才又放下心來，又捧了一塊兒吃起來，這一塊兒，卻不知為何，要比之前那塊兒香甜了許多。

抬起眼，見耿熙吾吃得專注，表還是淡淡的，但眉宇卻舒展著，蘭溪不由笑道，“像師兄這般吃甜的男子，倒也很是難得。”

“咳。”耿熙吾卻險些被嗆到，抬起頭，見蘭溪著他笑，瞇著眼，彎著，小狐貍的樣兒。搖了搖頭，他確實冇轍。

兩人一人吃了兩塊兒糕點，都覺得空空如也的肚腹稍稍好了些，還剩兩塊兒糕點，蘭溪還給耿熙吾，讓他收了起來。耿熙吾又如法炮製，用葉子疊杯子，從溪邊盛來水，稍稍放得挨近火堆，待得水溫了一些，這才讓蘭溪喝了。

一時，寒迫的困境稍稍得以緩解，睏意上湧，蘭溪掩打了個嗬欠，雙眸轉眼便霧了。

耿熙吾眸子半瞇，有暗夜的遮掩，他放任眼中的溫與點點流瀉出來，“睡吧！”

蘭溪點點頭，往那乾草堆裡窩了窩，閉上眼來。夜半山間，有風聲呼呼，山溪淙淙，頭一回在野外過夜，本以為會睡不著的。但也不知是因為累極了，又有耿熙吾守在邊，異常安心的緣故，纔不過一會兒，就睡了過去，一睡黑甜。

耿熙吾下自己的外衫給蓋上，蹲在邊，著的睡，終是忍不住手過去，將腮邊的髮順到了耳後，蘭溪了，嚇得他連忙收回手來。隻是不過剎那，又睡沉了過去，耿熙吾打了個愣怔後，輕輕鬆了口氣，下一瞬，卻又微微笑了起來，低聲道了一句，“傻瓜。”

卻不知道，這聲傻瓜，說的是蘭溪，還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