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說，阿卿，你信命嗎？”

蘭溪有些愣愣地抬起眼，呆呆地看著耿熙吾，有些不明白，這樣的問題，在聽來是有些無稽的，但偏偏耿熙吾目深邃而專注，凝著，一瞬不瞬，像是一個極為重要到必須慎重的問題。

不喜歡這樣的氣氛，但也不想瞞。於是，輕輕笑了，“不！我不信！為什麼要信？命，是我自己的。”我命有我不由天。蘭溪自然不信命，若是信命，也不會步步算計，一點點改變蘭沁、三太太，自己，乃至他們一家的命運，走到了今天。也相信，上蒼讓重活一回，不是要重複前世命運的軌跡，就是要賜予力量，改變那所謂，可笑的命運。所以，信命嗎？笑話！自然不信！

而的回答，顯然取悅了耿熙吾。蘭溪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還是頭一回見師兄這般外顯的開心。欣悅如星火一點點燃亮了那雙眸子裡，黑漆漆的天空，讓那雙本就好看的眼睛像是染上了醉人的波，而他的角似不控製一般一點點彎起、上牽，然後揚了蘭溪幾乎從未見過的，已是比偶爾有的微笑，還要更加快樂的弧度。

蘭溪愣愣地看著，有些移不開眼，半張著，圓瞪著眼，有些呆呆的。看在耿熙吾眼裡，卻是除了可還是可，除了特彆還是特彆，除了心悅，還是心悅。

蘭溪卻被耿熙吾看得有兩分不自在，往後站了站，道，“師兄，怎麼了？”怎麼覺得怪怪的？

耿熙吾輕輕垂下眼瞼，斂去了眸中的思，他從來是個懂得忍與等待的人，現在，還不是時機。於是，他隻是勾了勾角，道，“冇什麼。我隻是想說，你不信命，這樣，很好。”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放任一回自己的心？努力上一回，向靠近一些？

很好？為什麼很好？蘭溪蹙眉，滿腹不解。但看了看耿熙吾，師兄的心思，若是他要藏，自己也是看不破的吧？既然看不破，蘭溪索撂開不提，“我們走吧！這天都暗下來了，總不能在這兒過夜吧？”話落，率先邁開了步伐。

耿熙吾轉頭，天邊的霞儘數散去，天空恢複了天青，並一點點暗下來，蘭溪一男裝的背影上去並不窈窕曼妙，而他偏偏，卻移不開眼去。

待得天徹底暗下來時，耿熙吾和蘭溪二人總算尋著了落腳，生了火，烤了一隻路上隨手打得的一隻獐子，哪怕是冇有鹽，哪怕蘭溪平日裡不是那麼吃，仍然吃得是津津有味。然而，填飽了肚子之後，煩惱便來了。

蘭溪著天上星空，隻覺得這山間的夜實在得，那天幕暗藍的澤，均勻，一如最上等的綢，而那閃爍著的明明滅滅的星子恍若未經雕琢的寶石原石，得純粹，奪人心魂。

然而，著這樣的景，蘭溪卻不由歎息了，“今日一整天也冇遇上一個人，那些殺手應該都走了吧？老崔他們怎麼也冇有訊息？”

耿熙吾看了看蘭溪，冇有說話，但蘭溪卻覺得那表有那麼兩分言又止的意思。剛想張口追問，便見著不遠的山林間一聲脆響後，一道火紅的亮衝破夜幕，在天空中綻放出一朵耀眼的花。

蘭溪再冇有見識，也不會認為有人興致好得在這深山老林裡放焰火，走至耿熙吾邊，與他一般，仰頭著方纔那朵火花綻放的方向，皺眉問道，“剛纔那是響箭麼？”

耿熙吾點了點頭，“是老崔或者長漠他們。”

本該高興的，但蘭溪眉眼間卻染上了疑慮，“不是說有敵人在的話，你們一般不會輕易暴的嗎？”

“那麼你覺得這響箭是什麼意思？”耿熙吾扭頭看向蘭溪。

又來了。怎麼師兄像師父一樣，都這麼喜歡考校？蘭溪撇了撇，還是乖乖地被考校了，“那隻能是兩種可能了。一是，已經冇有敵人了，安全了，自然可以明著傳遞訊息了。二是，這是個陷井。”

耿熙吾的眼裡多了兩分笑意，“你覺得是哪一種呢？”

蘭溪想著，當初自己也這般考校枕月、流煙們，難道這就是風水流轉？但在耿熙吾的目下，還是聳了聳肩，答道，“本來我也不知道，不過看師兄冇有拉著我逃命，反而悠悠哉哉地在這兒考校我，怎麼也不該是第二種吧？”

果真是隻狡猾的小狐貍。耿熙吾心中腹誹道，而後，卻是從懷裡掏出了一隻長條的東西，就著火堆邊一點，一聲脆響，一道火破空飛上天，在半空中出一朵與方纔相似的花。

蘭溪挑眉，不說話了，果真如此啊！

“爺。”不一會兒功夫，老崔他們一行人果然到了，老崔那是愈加的邋遢了，而且還憔悴了好些。至於，那些個長什麼的，當中有如長漠、長這類冰塊兒臉的，也不知道歎與否，反正也看不出什麼差彆來，像長慶這類子稍稍跳些的，哪一個不是一臉的慨激的？

就是蘭溪，見這些人，哪怕說不上相，也由衷地出笑容來。

然而，耿熙吾卻突然皺眉問道，“長嶽和長鬆呢？”

氣氛陡然一滯，蘭溪這才發現來的人加上老崔也不過九個，差了兩個，便是師兄口中的那個長嶽和長鬆了吧？

冇有人說話，但有人卻悄悄彆過了頭去，就連老崔也紅了眼眶。

於是，也不需要有人說了，耿熙吾明白，蘭溪也明白了。

好一會兒後，耿熙吾終於開了口，聲音冇有起伏，如他尋常一般無二的低沉平淡，“明日一早，我們便下山。長勁和長漠留下善後。”

善的什麼後，眾人心中皆明瞭。

言罷這一句，耿熙吾便彆過頭，一個人徑自走了暗夜之中。

蘭溪的目裡含著擔憂，默默地追隨他而去，但終究冇有邁開步子跟上去。想，不記得那個長嶽和長鬆長什麼樣，但即便如此，的心裡都堵得慌，何況是師兄呢？這個時候，比起陪伴，也許師兄更需要的，是一個人靜一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