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秦媽媽雖是眼中著歡喜，但臉卻很是尷尬，言又止地看向一邊眼觀鼻鼻觀心，看不出喜怒的薛媽媽，沉半晌，才道，“薛姐姐，你看這……世子爺和夫人如今不得空，是不是往後延上一延。”

“旁的都好說，這紫煙和紫雲二人卻是老夫人親自賞賜下來的，老奴雖管著這院子，但也是因著之前夫人尚未進門。如今夫人來了，這些事老奴也不好托大，隻能暫且將這二人與秦妹妹，勞你待夫人有了空，請示下，該如何安置，好歹給個話。”薛媽媽臉淡漠，不見喜怒，語調也與耿熙吾他們一般板正無二。

秦媽媽隻得點了點頭，待得薛媽媽走遠，回過頭，看著邊兩個丫頭。臉紅撲，似是因著方纔不小心聽到男主人的事而害不已，但那兩雙亮得出奇的眼睛卻讓秦媽媽打心眼兒裡不喜得很，神當下一冷，語調像是在這春正好時呼呼颳起了北風，“你們且隨我來。”

秦媽媽的態度很明顯，紫煙、紫玉二人換了一個眼神，然後屈膝恭敬地應了一聲是，這才隨在秦媽媽後從正房廊下離開。

掌燈時分，正房讓傳膳，小廚房裡一直不敢熄火，如今得了令，連忙將早就備好的食材該炒的炒，該燙的燙，早先就預備好的，費功夫的湯品則盛起就熱騰騰地往正房端，安靜了大半個時辰的青萍居登時鬨騰了起來。

正房已是亮了燈，暈黃的燭映出屋人影幢幢，臨窗的炕上已是擺好了炕桌，幾個丫鬟正由芳草領頭，麻溜輕地往桌上擺著飯菜。蘭溪板著一張俏，往邊上了，一臉戒備加控訴地狠瞪著某人。

被瞪的那人卻是皮糙厚得很，似是半點兒冇有察覺，反倒是神清氣爽得很，看著看著，蘭溪便不由恨得咬牙，卻咬得自己後牙都酸了，也半點兒作用冇有。

“行了，你們都下去吧！”見著飯菜已是擺齊，耿熙吾卻是一抬手，便揮退了眾人。

但這屋裡伺候的都是蘭溪的人，芳草為首，都不由往蘭溪看去。蘭溪還是板著一張臉，卻是揮揮手道，“下去吧！”他不喜有人在跟前伺候，看來是真的。

芳草幾人這下不敢再遲疑了，屈膝行禮後，便是輕悄無聲地退了出去。

人一走，耿熙吾卻像是得瞭解令一般，一竄，便過了一長段的距離，直接從炕桌的那一頭坐到了這一頭，挨著蘭溪。

蘭溪卻是反應極大地往邊上一退，一隻手按住自己襟，圓睜著目瞪著他道，“你想乾什麼？”

“乾什麼？自然是吃飯啊！”耿熙吾應得理所當然，抬頭一看蘭溪滿臉的戒備和那張兮兮的表，他一挑眉，黑眸中一抹異一閃而逝，“你以為我還能做什麼？阿卿，我也會累的，好吧？你放心，哪怕你當真當我當了中鬼，我這個時候也是有心，冇力氣了。”

蘭溪還是盯著他，冇有半點兒的放鬆，他方纔可不像是冇力氣的。

在狐疑之際，耿熙吾已經端起碗來，瞇眼朝看了過來，“你不吃嗎？”

蘭溪肚子裡應景的一陣空鳴，午膳在宮裡，對著一群心機深沉的人，食不知味，不過隨便吃了兩口，待太後一放了筷子，便也停了箸。下午又被他折騰了良久，這會兒是當真了。

但，還是不放心地睞著他，“你發誓不會再手腳了？”

“阿卿……”耿熙吾失笑，見一臉認真的戒備，他清了清嚨，也強迫自己認真起來，但間卻因著笑意而，快樂，一整天都未曾變過的快樂，那是他過往二十年的生命中從未有過的。“我說了，我這時當真是冇力氣了。”

蘭溪見他說的認真，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小心蹭到炕桌旁，端起了碗。花兒的手藝還是一如既往的好，哪怕隻是白米飯，聞著也是香得人食指大。蘭溪滿足地深吸一口氣，抓起了筷子，正準備開吃，卻聽著旁那人神態板正，語調平淡，但卻語意絕不正經地道了一句，“至也得等到吃了飯再說。”

蘭溪一僵，反應過來卻是氣得漲紅了一張臉，往常的教養儘數被拋在了腦後，全無儀態地大聲喊道，“師兄。”

耿熙吾挑眉看，“阿卿，你又錯了？”

蘭溪一噎，這纔想起方纔這人就因著早晨時喚的那兩聲“爺”，就小氣地記恨在了心裡，方纔將折騰了個夠嗆，是著改了稱呼，想起剛纔的事蘭溪覺得連腳趾頭都是的，不過兩人達的協議確實是隻有他們兩人時，要喚他“夫君”，否則……否則……蘭溪臉一紅，突然冇話好說了。

耿熙吾瞇眼看著，“你還是快些吃飯吧！否則一會兒我有力氣了，你卻冇力氣了，要懲罰起來也不儘興。”

蘭溪狠狠瞪他，狠狠瞪，卻不敢說一個字，多說多錯，今日這人的霸道是驗了個十十，尤其是床上的事，他是半點兒周折也冇有的。

蘭溪卻不知，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看在耿熙吾眼裡，卻是可到了極點，間的越發，他彎了角，了眸，淡漠板正的神態終於有了裂痕，“好了，不逗你了，乖乖吃飯吧！”一筷子菜夾到了的碗裡，是最吃的龍井蝦仁。

蘭溪心頭一暖，抬頭見他已是認真吃起了飯，速度……蘭溪一皺眉，“往後你與我一道吃飯得慢著點兒，再這麼快，我可就當你不願陪我吃飯了……”

耿熙吾一愣，反應過來之後，有些不自在地車了扯角，“我儘量。你知道的，習慣了。”

“你現在不在戰場上。”蘭溪很堅持，似他那般狼吞虎嚥見著心裡總是不是滋味，而且聽於南星說，吃飯還是細嚼慢嚥纔好。

耿熙吾點了點頭，再拿起筷子時，便極力剋製著放慢了速度，隻是可以看出，他確實不是很自在。

但他肯為改變，這是很重要的。蘭溪心中一暖，也夾了一筷子菜在他碗裡，糖醋排骨，記得，年時，他便吃甜的，雖然那與他的外在形象不太搭調，但卻覺得，因著這個好，這男人卻愈發的可起來了。

耿熙吾抬起頭，兩人相視而笑，一燈如豆，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窗上，融一道，難分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