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那本賬簿被扔到他腳邊，蘭溪目冷凝，“王先生不若自己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口噴人，你看過之後，若還是堅持，懂賬的人不隻你，也不隻我邊這小丫頭，未免有失公允，你若願意，咱們可以另外請一位先生來算過，你看如何？”

王賬房聽蘭溪輕飄飄的話語裡卻有說不出來的自信，加上本就心虛，如今便是心裡直打鼓。哆嗦著手將腳邊那本賬簿拿了起來。低頭一看，雙目卻是驀地瞠圓，一頁頁翻了過去，越翻速度越快，眼也是越瞪越大，這怎麼可能？看著那賬簿上醒目的硃砂圈住的數字，還有批寫的文字，王賬房的臉越來越白，那紅的硃砂襯著他慘白的臉，更是目驚心。

“啪”地一聲，那本賬簿重新跌落在了地上。而那王賬房卻是雙膝一，跌跪在了地上，死咬著牙關，便是衝著蘭溪的方向“砰砰砰”磕下幾個結實的響頭，裡迭聲討饒道，“夫人饒命。都是我鬼迷心竅，辜負了爺的信任。”

廳其餘眾人見這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平日裡看著老實的王賬房還當真是在賬上做了手腳？而且，聽夫人的意思，這賬做得極是妙，至薛媽媽就冇有發現過，可夫人一來就察覺了。而且夫人邊那打得一手好算盤的丫鬟，居然那般厲害，隻這麼一會兒的功夫，竟就算出了賬簿中的疏……突然間，眾人看向蘭溪的目都不由悄悄地變了。

“你確實是鬼迷心竅！還很貪得無厭。無論你們哪一的管事，那些商鋪不是早早就給了你們回扣，不過想著你們辛苦，所以爺與薛媽媽就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著你們去了。卻不想，拿了回扣，你王先生還是不滿足，竟將手到了府裡的銀錢上，可不就是鬼迷心竅，貪得無厭麼？”

輕飄飄兩句話，卻是儘了王賬房渾的力氣，膝蓋一，跪也跪不住地癱在了地上，廳其餘眾人更是心中一個激靈，都噤若寒蟬起來。

“盈風。”蘭溪輕聲喚一聲，“你帶著令月和七月兩個到賬房去，將近三年的賬簿都帶回來，細細查過。至於王先生，在賬簿冇有查完之前，便先請你暫時在家休養吧！至於賬房管事之位……”

“既然盈風姑娘對這賬目這般稔，不如便請盈風姑娘勞累些……”薛媽媽立刻道。

蘭溪卻是想也冇想就搖了頭，“盈風還要幫我管著我鋪子裡的賬目，怕是忙不過來。這院子裡的人事媽媽最是瞭解不過，你便看著從賬房裡挑一個人吧！最要要老實細心。”

“是。”薛媽媽垂下眼，將心中思慮儘數掩在眼皮之下，低低應道。本以為夫人將這王賬房的錯揪出，便是為了給自己的親信騰位置，怎麼到了這一步，卻又輕輕放過了？

眼見著盈風出了門，顯見是去辦夫人代的那樁事去了。廳其餘眾人更是人人自危起來，就怕下一刻，被揪了錯的，就了自己。蘭溪是殺儆猴，其餘眾人，卻是亡齒寒。

“這是頭一樁。另外一樁……”蘭溪略略頓住話尾，廳的人都是心口一陣提，就怕下一個就到自己倒黴了。

“馮嫂子……”輕輕一句話，落在邊上瘦削蒼白的婦人上，眾人都是極為驚詫地向那婦人，心中都是驚疑。不能吧？這馮嫂子是個寡婦，十年前便死了丈夫。但因著薛媽媽可憐，又好在有一手不錯的廚藝，這纔將放在廚房，這麼多年，纔算熬出了頭，年前廚房的陳媽媽年老，被兒子媳婦接出了府去，馮嫂子才由薛媽媽保舉著接替了管事一職。廚房雖說也是個有油水可撈的地方，但這馮嫂子畢竟剛剛上位不久，又是個自來本分的人，按理說，不該這麼快就撈得讓新進門的夫人注意到吧？

彆人心中如何驚疑不說，那馮嫂子本人卻是被嚇得麵慘白，“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了地上。

眾人一看，是啊！這馮嫂子為人出了名的，說好聽點兒，謹小慎微，說得難聽些，那就是膽小得很。如何敢……

“馮嫂子用不著跪，不過是我聽說你家裡小兒近日摔斷了，怕是冇人照顧，所以想給你一個月的假，讓你回家去安心照料兒。”

蘭溪的話卻是出乎意料，眾人一愣，有些知者纔想起，是了，前些日子，馮嫂子的小兒確實是摔斷了。男人本就是獨子，父母又早逝，家中也冇有什麼親戚。自來都是馮嫂子母子三個相依為命的，但馮嫂子的兒子是個學不好的，吃喝嫖賭倒是樣樣拿手，回家不過是手朝老孃要錢罷了。可要讓他照顧傷的妹妹……嗬嗬！那還真是說笑呢！

不過，不想，這麼點兒小事夫人居然都知道了，並且還考慮得這般周全……其他管事心裡起了一個微妙的變化。

但馮嫂子本人卻是在地上，渾發著，似是怕極了的模樣。

“芳草，將馮嫂子扶起來！”蘭溪目輕瞥，芳草便快步上前，將人扶起。那馮嫂子卻好像是全冇了力氣，都虧芳草使力，才能勉強站穩。更是自始至終渾發著，不敢往蘭溪一眼。

“馮嫂子放心，你照顧兒的這些時日，廚房的事，我邊有個丫頭，彆的大本事冇有，自來都是管廚房的，讓接手，你大可放心。”

咦？眾人又是驚異，方纔揪出王賬房的錯，冇有藉機安自己的人。反倒是這馮嫂子冇有錯可抓，卻讓以照顧兒為名，退了出去，卻不由分說便讓自己的親信取代，這夫人……究竟是何意？

蘭溪卻是不管眾人是否瞭解是何意，輕一揮手，道，“芳草，你親自送馮嫂子家去。”

“是。”芳草低應一聲，將馮嫂子拖著往外走。

“薛媽媽。”那些管事當中，卻顯然有與那馮嫂子好的，見狀想要求，卻是喊到了薛媽媽的頭上。

薛媽媽臉不變，隻是沉聲回道，“自今日起，這青萍居的務隻聽夫人的。”

這便是徹底絕了馮嫂子的路，便見著眼一翻，就這麼暈了過去。眾人心中又驚又疑，卻是再無人敢多說一句，紛紛垂眼。恨不得自己能就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