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懶洋洋地倚著沙發，那些記憶被碎重組，漸漸浮上他的腦海。

穆星辭與穆父做了一場談判。

穆父他代表穆家出席一場宴會。

于是，穆星辭換上高級定制的西裝，收斂一桀驁的氣質，來到了舉辦宴會的莊園。

他看見了一個他再悉不過的人。

那張差點被父親棄的婚紗照，被年的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夾在書頁里，是他曾無數次幻想過的母親的模樣。

母親確實沒有什麼變化，依然彩照人。挽著現任丈夫的手走進宴會廳，臉上洋溢著營業式的笑容——那是一個雍容的、一個豪門太太的笑容，滿足于選擇的世界。

這一刻，穆星辭清醒地意識到，他的存在，對于母親來說，不過是一個打擾。

他沒有走進去。

他下西裝，拽掉領帶，扯開了襯衫最上方的扣子，任由雨水將心梳理的發型沖刷得凌不堪。

然后離開這里，離開這片會吃人的名利場。

穆星辭很想告訴繼母，也不止一次對穆父強調，他對穆家家主的位置沒有興趣。

屬于他繼弟的東西，他一分也不會搶。

他甚至在想，假如那輛黑商務車撞過來，他死在這個夜晚，或許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樣的話，所有人都會記住他的生日了。

他的生日，也是他的祭日。

可是誰救了他？

那位“顧小姐”……嗎？

現在在哪里？

一陣一陣的痛從太傳來，大腦遲鈍緩慢，似有嗡嗡作響。一位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端著一只碗走過來，道：“這是顧小姐吩咐送來的醒酒湯。”

靠在沙發上的年，一只手懶洋洋地支著下頜，襯衫的袖口敞開著，出實的小臂，像一只斂起鋒芒的獵豹。

他的嗓音有點啞：“謝謝。”

穆星辭敏銳地注意到，這幾個傭人，似乎都很忌憚那位“顧小姐”。

是這里的主人麼？

看別墅的裝修規模，似乎一般的富豪能住得起的地方，是什麼人，怎麼一個人住在這里？

一碗醒酒湯見底，那個找廚師做蛋糕的傭人去而復返，抱著幾件服走了進來，“顧小姐讓你去洗澡。”

傭人其實也在打量穆星辭。

這個陌生的年，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估計是個大學生。他怎麼會出現在傅宅？是顧小姐的弟弟嗎？

服是嶄新的，上面還掛著吊牌，明顯是男裝。穆星辭接過服，略微有些出神。

不知是酒的刺激，還是他面臨的事太過匪夷所思——他總覺得，自己也像廚師手下準備放進烤箱的小甜點一樣，被心裝扮一番，送到那位“顧小姐”面前。

這個詭異的念頭一直持續到洗澡結束。

穆星辭隨手拿起一條巾，了凌的短發。水珠順著碎發劃過結，沒襯衫微微敞開的領口，薄薄的料著，約可見線條。

由于常年訓練，他的材一直很好。

回到客廳，穆星辭發覺氣氛有什麼不對，幾個傭人整整齊齊站了一排，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而被簇擁在中間的，是個極為漂亮的人。

坐在他剛才坐過的沙發上。

靠墊已經換了一套，米白打底，纏繞著玫瑰藤蔓。就那麼隨意地坐著，雙慵懶疊，玉足玲瓏，小白皙，一雙狐貍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穆星辭結微，那個稱呼已然口而出：“顧小姐？”

顧緋微微抬手：“你們可以走了。”

話是對旁邊的傭人們說的。

傭人們如臨大赦，迅速不見了蹤影，偌大的客廳，只有顧緋與穆星辭二人。

人挑剔的目落在他的上。

穆星辭覺得自己更像一道甜品了。

這種驗很新奇，畢竟，活了這麼多年，他走到哪里，都要被喊一聲“辭哥”或者“穆爺”的。

顧緋已經收回了打量的目，笑了笑：“不適合你。”

服自然是給傅庭深準備的，都是傅庭深的風格和尺碼，盡管他從來沒有來過這里，便是新婚那天也沒有過夜。

藍白相間的條紋襯衫，純長，原本是斯文的裝扮，生生被他穿出了幾分放不羈的覺。

穆星辭也笑了。

“這是顧小姐家人的服嗎？”

“是啊，”顧緋笑瞇瞇道，“是我先生的。”

空氣一時之間有些沉默。

對面的年勾了下，語氣有些意味不明，“看來顧小姐和先生的關系一般。”

畢竟，拿來的服，都是全新帶吊牌的。

穆家也是豪門世家，奢侈品穆星辭有關注，自然見過這個襯衫套裝。這已經是上個季度的服了。過了兩個月還沒拆封，這是一直沒來過麼？

服上有淡淡的香氣，不知在柜放了多久。

顧緋悠悠道：“是不太好。”

什麼消息也沒，不過是一問一答，卻好似包括了千言萬語。

穆星辭靜靜地注視著。

忽然問：“你嗎？”

不等穆星辭回答，已經起，娉娉婷婷朝著餐桌走去。

發掠過穆星辭的鼻尖，留下陣陣幽香。

這個時候，穆星辭才注意到，餐桌上擺著一個四寸的戚風蛋糕，裹著油，淋上巧克力醬與榛仁碎，看起來十分人。

傅家高薪聘請的專屬廚師，從中餐到西餐，從糖水到甜點，樣樣通。顧緋尋思著，畢竟不是上班時間喊人營業，這麼敬業的廚師，應該給他加個薪。

年眸一深，神有些恍然。

墻上的掛鐘滴滴答答，指針已經指向零點，這是他的二十歲生日。

西裝外套，證件，手機，都被他隨手丟在酒吧。就連參加宴會時穿的服，也落在了樓上的浴室。

他現在干干凈凈，一窮二白，像是誤了麗的幻境，一切好的像場夢。

沒有人知道他，也沒有人找得到他。

恰是此時，一只纖細素白的手出，端著一只干凈的瓷碟。

顧緋挑了挑眉：“發什麼呆，難道你要我給你切蛋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