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郡公府。

近日京城下了幾場大雪，出來走的人都了不，郡公府門前冷冷清清。

此時已經夜，灶房里生起裊裊炊煙，郡公府的仆人正在忙碌。

一名背著背簍的子推開側門，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

穿著便于行的圓領胡服，長發用木簪挽起，雖是素面朝天，卻遮不住五的清麗。

走進廡廊時，恰好遇到了一位管事的嬤嬤。子瞬間站定，臉上閃過一張與心虛，小聲道：“劉嬤嬤……怎麼在這里？”

劉嬤嬤上下將徐盼打量一番，見打扮這樣，已經猜到今天去做了什麼，濃的眉不悅地皺起，“表小姐，您玉貴，采藥這種事，還是給下人比較好。況且這里是郡公府，也不是您的醫館，您既然做了郡公府的表小姐，之前那些事，就不用繼續做下去了。”

是后院的管事嬤嬤，負責教導郡公的姬妾子，張口就是《訓》《誡》，自得了郡公夫人吩咐教導徐盼之后，就對的眾多行為頗為不滿。

他們郡公家，可是開國元老，延續百年的名門族，怎麼可以做上山采藥這種鄙的活？這還有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

“……是。”

徐盼微微垂眼，沒有反駁的話。

寄人籬下，劉嬤嬤雖然嚴厲死板了些，卻也是為好。或許這就是大戶人家的管事嬤嬤，與自小生活的環境不太一樣吧。

郡公夫人能收留，已經得來不易，哪怕這些天盡表姐妹與那些名門閨秀的白眼，甚至一個下人都能冷嘲熱諷，徐盼也必須忍下來。

相信姨母是為了好，會努力學習郡公府的規矩，學習怎麼為一位合格的閨秀……只是也放不下的興趣。

見徐盼表現溫順，劉嬤嬤便也沒了繼續說下去的興致，頗為高傲地點了點頭，“表小姐，希你知道自己的份。”

倘若不是有那層關系，劉嬤嬤也不會費這麼大力管教徐盼。可畢竟這是一位未來的王妃，就算嫁的是名聲不好的鬼王，這個份也足夠令普通人仰，自然要把徐盼教育好。

不過……徐盼有沒有這個命當上王妃，就要看的造化了。

想到這里，看徐盼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憐憫，轉離開了。

這個眼神來得莫名，令徐盼心頭一跳，可又無法讀懂其中深意，只是有一種不好的預。

看著劉嬤嬤高傲的背影，徐盼攥拳頭，下了眼眶的酸。

不管現實如何，家里只剩下一個人了，就當是為了父母，也要好好地活下去。

夜深之后，徐盼拎著裝有草藥的籃子，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廂房。

前些日子，幫了京城一個老醫館掌柜的忙。徐盼自在山中長大，悉各種草藥，便提出和掌柜做一筆生意，會定期采來草藥，由醫館收購。

今天冒著風險去采的，是一種活化淤的藥。那位病人早上被抬過來的時候，腳踝已經腫得不樣子，送藥迫在眉睫，徐盼二話不說便上山去了。

好不容易將草藥采回來，也研磨好了，然而劉嬤嬤看得，徐盼本沒法出門。只能等夜深人靜，伙計睡了，翻墻出去，送到醫館。

幸好運氣不錯，幾個看門的伙計正在打盹，形小，順利地離開了王府。

怕晚些時候掌柜睡下，徐盼特意抄了小道，從另一條肅靜的大街走了過去。這是豫王府，豫王兇名在外，京城里的人聽了都繞道走，因此偏僻安靜。

夜晚的豫王府漆黑幽森，似是鬼魅張牙舞爪，徐盼的心不由自主地跳了一下。忍不住抬頭看了眼高大的圍墻，卻驀地發現，王府里已經掛上了紅燈籠，明晃晃地寫著“囍”字。

這是……豫王要娶王妃了？

徐盼初來乍到，對京城的事了解不多，也沒有信息渠道，日醫館后山兩頭跑，不然就是在王府氣，只是聽說豫王暴戾，克死了幾任妻子。

皇家的事，本就令人唏噓。也不知道這一次被選中的，又是哪位被命運所困的閨秀。

*

京城仍在下雪，云凌山的天氣卻是放晴了。

君蒼踏出道觀，披上他那件黑的斗篷，回頭看著門前長玉立的青年，冷淡道：“這幾日叨擾國師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君蒼此刻的心并不好。

厚著臉皮在玄妙觀里住了幾日，雖然得到了一些想要的信息，可還不如不知道。因為真相如此令人無力，越近真相，只會讓人力倍增。

君蒼活了二十多年，還從未在一個人上會過這種覺，尤其是對方的年歲還與他相差無幾。

應朝辭淡淡一笑：“殿下客氣。我已經讓鐘叔安排好了馬車，送殿下下山。”

“不必。”

君蒼現在最不想看見的就是他這幅模樣，回想起這幾日的憋屈，心里更加煩悶，臉沉了幾分，“夜七，走了。”

目送二人的背影消失在山路拐角，鐘叔長舒一口氣，只是臉依然凝重：“國師大人，這豫王……恐怕來者不善。”

應朝辭笑笑：“浮世之中，何來善人？”

著他沉靜的眸，鐘叔一時語塞。

應朝辭的語氣很平靜，他的心是死的，他不信任任何人，也不相信這個世界有善。

最終，還是應朝辭打破了沉默：“回去罷。新雪初霽，長生殿那些花，可以拿出來見見了。”

鐘叔低聲道：“是。”

鐘叔去了長生殿，應朝辭卻是徑自走進了書房。他愈發習慣來到書房，看著那抹艷麗的紅，好似連心也明了起來。

桌案上的山茶依舊開得燦爛，應朝辭出修長的手，了山茶花的花瓣。

他使用了他的天賦。

與山茶花通，了解的思緒，也將他的心……傳遞給。

應朝辭頭一回這麼夢，好似只有來到有的夢中，才能拋下現實的沉郁。

只是，想象中的場景，并未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