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是徐盼活到現在，遇到過最匪夷所思的事。

是醫者，從不信鬼神，可在記憶里翻來覆去地找，也無法為這一現象做出合理的解釋。

只能訥訥地看著這朵山茶花，細聲道：“只、只是舉手之勞……”

顧緋輕笑了聲。

“可我已經在這里，待了數百年了。”

說得一本正經，用娓娓道來的語氣，輕描淡寫地勾勒出一個孤寂落寞的形象：“你是我遇到過的，第一個會對路邊的花草示施以善心的人類。”

徐盼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卻聽見又道：“你好像很迷茫。”

“下雨天跑進云凌山，你慌、局促、焦慮……像是遇到了什麼不好的事，”顧緋的嗓音輕，仿佛融化的糖，“介意和我說說嗎？”

分明是十六、七歲的聲音，與徐盼的年紀差別不大，卻帶著扣的嫵，人心弦。

徐盼的臉慢慢地紅了，許是因為來到京城之后，從來沒有遇到過能說得上話的同齡人，又或者心知對面的不是人，沒有那些爾虞我詐與心算計，忍不住開口道：

“我……我家里出了點意外，便進京投奔姨母，姨母待我很好，我也真心待他們一家。怎知他們瞞著我，將我嫁給了一個以暴戾殘忍聞名的男人，他有過三個妻子，每一個都意外亡故……”

顧緋問：“你不想嫁給他？”

徐盼猛地搖頭：“我當然不想！我的命是我父母給的，我不愿把我的命置于任人宰割的位置上……所以我逃婚了。我連夜逃出京城，卻被他們的人發現，他們追到了云凌山腳，要把我抓回去。”

如果時間能倒流，寧愿活得艱難些，也不會投奔姨母。

想得神，卻聽見顧緋道：“既然如此，我幫你一個忙，怎麼樣？”

徐盼愣住了。

幫忙？如何幫？……是所想象的那樣嗎？

“代替你嫁給那個男人，”顧緋笑著說道，“然后為意外亡故的第四任妻子。”

徐盼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這朵紅山茶。

擺在面前的巨大，讓本無法拒絕，這是眼下于而言最好的選擇，仿佛一塊從天而降的餡餅，砸得暈頭轉向。

徐盼還是時聽老人提起，說什麼山中有山神，土地里有土地神，萬有靈，都住著妖怪……這些傳說，竟然是真的嗎？

“可是……”忍不住說道，“可是我們長得不一樣，你也不了解我，會被發現的吧……”

顧緋道：“把你的滴在花瓣上。”

猶豫片刻，徐盼照做了。

出一把隨攜帶的小刀，在手腕上劃開一道口子，幾滴落在了山茶花上，將本就鮮艷的花瓣染得愈加艷，仿佛一團躍的火。

忽地，眼前芒乍現，白霧散盡之后，的面前多了個穿著紅長的纖弱。

的臉，與一模一樣。

徐盼驚訝得合不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幾乎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太像了……就像照鏡子一樣。只是氣質卻是不同的，那只是微一揚眉，眼波流轉，便帶著縷縷的嫵。

顧緋勾了勾，“這樣，不就好了嗎？”

徐盼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臉。疼痛從被掐過的地方傳來，方才得以肯定，這是真實的世界，而不是在夢中。

驚喜過后，徐盼很快冷靜了下來，直直地看著顧緋：“你真的愿意幫我嗎？除了這幾滴，我還需要做些什麼？”

顧緋輕輕地笑了起來。

“我說過，我久居云凌山，從未見過外面的世界。人類社會規矩太多，我需要一個合理的份，讓我得以正常生活，”道，“倘若你愿意接我的幫助，我們可以簽訂一個契約。”

“把那片滴過你的的花瓣摘下來，就好了。”

系統看得目瞪口呆。

果然不論什麼角到宿主這里就會畫風突變……宿主果然很適合這種任務，一個單純善良的小花妖，直接被演了反派本派。

徐盼定定地看著。

想逃離京城的念頭在腦海中占據上風，出手，摘下了那一片花瓣。

“我答應你。”

話音剛落，指尖的花瓣化作塵埃散去，口傳來灼燒，徐盼心里疑，卻聽見顧緋道：“別怕，只是一個契約印記。契約結束，印記就會消失。”

上一世，原主盲目善良，對任何幫助的人真誠相待。結果被男主騙騙心，丟了命，主后來雖然知曉了真相，但沒有參與過程，“男主瞞導致眾多誤會”的緒占據上風，超越了對原主的同，直到原主死去，也沒有一個人為討回公道。

所以做好事啊，還是要留名。

徐盼松了口氣，道：“好。”

顧緋角微勾，“那麼，契約達。”

*

山頂，玄妙觀。

觀的晨鐘敲響，鐘叔來三清殿送早膳，敲了敲臥室的門，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國師大人？”

他有些疑，往常這個點，國師早該在殿誦經了。今日不僅不見著人，去臥房也沒回應，昨晚國師大人沒來臥室歇息嗎？

他從小道那得知，昨夜國師大人不僅了宵夜，還吩咐他們不要在觀隨意走，只是并未說明理由。近來國師大人的想法越來越匪夷所思了……

鐘叔又敲了敲門，門后依然一片安靜。

心頭突然竄出一個想法，國師大人昨夜不會歇在書房了吧……到底有什麼要事，讓國師大人這段時間幾乎沒出過房門？

產生這個想法之后，鐘叔立刻端著早飯，朝著書房走去。

書房的門虛掩著，輕輕一推就開了。往日國師總會將這里收拾得整整齊齊，只是此刻卻略顯凌，似乎還有火燒過的味道。

著元青道袍的青年坐在桌案前，修長的手撐著下頜，有些出神地看著桌面。只是沒了往日的神采，黑眸平靜如深潭，眸明滅，醞釀著讓人看不懂的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