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走水的事很快就傳到了金鑾殿。

起因是碧潭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手腕上滴滴答答淌著，跪在地上大喊長公主出事了。

傷口當然是自己劃的，跟在顧緋邊這麼久，碧潭雖不如松蘿反應快，卻也理解了顧緋的意思。

顧緋不想暴賀靈辭的存在。

如此一來，就得把所有的鍋往烏尤和顧衍上推。

等到一群人來到偏殿外面，這里早已被火舌吞噬。碧潭忍著哽咽，說有個侍帶長公主進去換裳，一直守在殿外，見里面傳來爭執聲才破門而，挨了刺客一刀。

那個侍很快就被揪了出來。

孫仲楊正要審問，侍卻服毒自盡，這就讓這件事變得更加離奇了。

到了子夜，偏殿的火才被撲滅。皇宮軍很快闖了進去，只在里面發現了烏尤的尸，死得非常殘忍，尸燒得焦黑，口的肋骨斷了幾，眼睛也被挖出來了。

軍尋遍整座偏殿，沒有發現顧緋，倒是在偏殿底下發現了一個地下暗道。

暗道已經有一定的年代，應該是前朝留下來的。只是最近有被人使用的痕跡，證明了碧潭所言非虛，長公主很有可能是被刺客帶走了。

吐渾部落的使臣也氣得不輕，好好一個宴會，小王子居然沒命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賀靈辭犯了頭疼癥，太極殿大門閉，被司禮監的人攔得嚴實。這種事他也幫不上忙，朝臣們自然不會去尋他。于是這件事，便到了司禮監掌印何青，以及閣的兩位大臣孫仲楊、譚深手上。

孫仲楊氣得胡子都歪了——乾朝建朝二十余年，幾乎年年都舉辦萬國宴，從未發生過這麼離奇的事，背后之人完全蔑視皇家尊嚴，不把皇權放在眼里，且有損乾朝在一眾小國面前的聲譽。

萬國宴由禮部負責，出了這麼大的事，最先被問責的就是禮部尚書譚深。

譚深幾乎一夜沒合眼，不停地問話、做筆錄，直到天亮才返回譚府，果然看見了半途從宴會上離開的顧衍。

不用想也知道那位刺客是誰。

他們原本計劃在萬國宴上揭賀靈辭的假份，顧緋突然來了這一出，計劃被完全打，吐渾部落瞬間翻臉，譚深自己都了懷疑對象，本不敢再有作。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顧衍臨時起意，改變了計劃。

“莊主，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譚深沉著臉冷冷地看著顧衍。顧衍此時也很是狼狽，手臂上纏著繃帶，似乎傷得不輕。

“這一次是我失策，”顧衍忍著痛，眼里劃過毒之，“但這只是意外，我們還沒有輸。譚大人，請把這件事給我，我會理好。”

譚深不置可否地冷哼一聲。

他與顧衍早已是一條船上的人，眼下除了相信他，也沒有任何辦法了。

“系統，系統！”顧衍在心里召喚010，“賀靈辭為什麼還沒死？你那個藥是不是有問題？”

010的機械音十分平穩：“宿主，時空管理局提供的藥不會出現任何問題，請宿主從自尋找原因。”

顧衍不依不饒：“這肯定是你們的問題，我已經給賀靈辭下過毒，他不可能活到現在……要不是你們程序出了，我會出現失誤？你必須給我申請補償。”

010的心里也有些疑。那個顧緋的上充滿了詭異，難道也是個快穿者？但低級的系統無法知到更高級的系統，倘若對方的實力的確遠高于它，它與顧衍毫無勝算，完全沒有把這件事告訴顧衍的必要。

它更傾向于是顧衍自己的問題。

010進行了一定的分析之后，說道：“我可以為宿主申請更強大的毒藥，一擊斃命，但是此次任務一旦失敗，宿主將會被抹殺。”

顧衍咬咬牙：“申請吧！”

這麼多世界都走過來了，他不相信他會輸！

*

耳邊風聲獵獵，年修長蒼白的手指捂住了顧緋的眼睛，許久才落地，松開束縛。

陷進的床鋪之中，賀靈辭冰涼的指尖輕的長睫，輕輕了的眼皮，像一種若有似無的戲弄。

顧緋睜開了眼。

這是一間閉的臥房，門窗鎖，不風。紅木鑲玉的花燈幽幽燃燒，映照出年晦暗的臉。

他額角的跡已經干涸，后腦勺的發髻了，索直接把玉冠拆下，披散烏發。察覺到顧緋打量的視線，賀靈辭只是輕笑了聲，冰冷的手指上的臉。

他的腦海中閃過許多幽暗晦的緒。

賀靈辭什麼都想起來了。

知道他并非所謂“顧衍”，而是賀靈辭，來自無影閣，是一名見不得的殺手，十指沾滿鮮，來到京城，是為了殺掉顧衍。

先殺顧衍，再殺顧緋，毀掉整個顧氏皇族。

這三年的歡愉，都是他來的。

可他已經變得十分貪心，他現在什麼也不想要，只想把留下來，將藏在暗不見的地方。沒有人發現，只屬于他一人。

他的腦海中滿是腥與殺意，已經在面前暴，那便無所顧忌，他要將所有礙眼的人統統理。

“皇姐，”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按著顧緋的瓣，賀靈辭笑著問，“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子眨了眨眼，似乎當真依他所言，仔細思考片刻，忽然問道：“疼麼？”

賀靈辭微愣。

那只若無骨的手繞到他的后腦，隔著的烏發，溫地過他摔傷的地方。

“傷口理過嗎？”顧緋看著他的眼睛，“疼不疼？”

的眸子清澈明亮，連日月星辰都為之黯淡失，賀靈辭凝視良久，手指一點一點收，如往常一般環住的腰，下頜擱在的肩膀上，輕輕地說道：“疼。”

騙他，利用他，直到現在還在哄他。

真想把也殺了，將的尸凍住，這樣就只有他能擁抱、親吻，他們就可以永遠永遠在一起了。

可他做不到。

他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