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尋隻是看了一眼老板娘，倒也沒說什麽，不急不緩地給蘇汐梳發。

等到梳完了，他才放下梳子，抿了一下，離開了。

老板娘：……

還有眼力見。

不過那“不急不緩”一看就是針對了。

有些哭無淚，老板娘走到蘇汐麵前。

“正好我也要找你。”蘇汐看著銅鏡，淡聲道。

“打住。”老板娘開口：“別說，我先問問你。”

“我剛剛測緣法，結果我看到你們兩個的緣線分開了！”

分開就算了，還是繞著我的手指分開的！

蘇汐懶散地抬眸看了老板娘一眼，笑道：“你測的，問我做什麽？”

老板娘哪裏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麽子！

看著蘇汐那副敷衍的樣子，老板娘心下猜測越來越沸騰：“不是我說……”

的聲音小下來：“你真的要走啊？”

這一次，蘇汐隻是看了看自己紅染的指甲，貴地側臥著，沒有搭理。

沒有搭理，那就是默認。

老板娘角搐了片刻。

兩個人上都附有天道，雖然按理來說天道隻會附在一個人上，也不知道蘇汐是怎麽攤上天道緣法的，但是攤上了，那的選擇就不是一個人的事了。

會影響到天道的啊喂！

你們和天道的彎彎繞繞，能不能別拉我這個炮灰！

老板娘惆悵地掃了蘇汐一眼：“我說真的，你能不能別拉上我。”

“昨天他那樣你也看見了，這要是上門找我茬，我哪裏應付得來啊！”

蘇汐不言，過了一會兒，老板娘垂頭喪氣：“留我一條命，嗯？”

蘇汐這才張口，聲音清越：“他不會你的。”

肯定句。

老板娘歎口氣，勉強放下心來：“說吧，你找我什麽事？”

蘇汐看著窗外。

鏤空的木製窗被微微推開，正好看得見百年難得一見的天灑落鬼界。

輕聲道：“昨日我問那個小倌，他說鬼族公主來這兒找過琴師。”

老板娘一愣：“來鬼市怎麽可能逃過我的信息網？”

“那是你的事，我要你去找到那個琴師。”蘇汐轉頭看向老板娘：“我要知道，他和鬼族公主到底都說了什麽。”

“算人？”老板娘眼睛一亮。

雖然任務比較難，但是人能還上也不錯。

蘇汐像是早就料到了的想法，勾莞爾一笑：“不，算錢。”

“你……”老板娘眼睛一轉：“那，錢也行，你給我那個貓眼石，要兩袋。”

“一袋。”

“那我不給你幹了。”

“我那是仙山之上的貓眼石，我父親給我帶的。”蘇汐看著：“你覺得，普天之下，還有第二個人能拿到嗎？”

瞧，以稀為貴。

盛家大小姐又要宰人了。

“這活難幹。”老板娘還想要掙紮一下。

蘇汐笑笑：“一袋貓眼石，幹不幹？”

老板娘：……

“幹。”

老板娘歎口氣，又是被宰的一天啊！雇傭廉價勞力了！

“你打算什麽時候走？”老板娘問道：“我看鬼市已經開始朝著野外移了。”

蘇汐想了一下：“明日吧。”

畢竟難得來一趟鬼市，買些東西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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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市和人間的集市還是些不同的，這裏的路上經常能看見長得奇形怪狀的妖，以及牛頭馬麵般的鬼。

高的矮的，瘦的跟竹竿兒似的，胖的跟墩似的，形形，倒也別一番意趣。

從花樓出來，看見的那便是條天河。

這天河從仙界留下來，一路穿過不地方，裏麵銀閃閃，像是落了滿天的星子一般。

有人說，這天河本是不該流經鬼市的，然而鬼市一年到頭天常黑，當年的鬼市之主想了不兒法子，愣生生把天河移了一段到這兒來照明。

中元節前後，鬼市是最為熱鬧的。除了喧嚷的小販，還有天河之上飄的花燈，星星點點順著河流朝著遠方而去。

蘇汐想起來，小的時候來這兒，盛琇給說過這條河。

那個時候，盛琇指著這條河上的花燈，笑瞇瞇地說：“你知道嗎，這條河可不是條好河哦，貪心的很，不鬼市的小商小販都稱它為吃錢河。”

蘇汐當時盯著飄著飄著就不見的花燈，以及一些孩子許願往裏麵投完就不見的銅錢，沉默了。

嗯，吃花燈和銅錢。

也不知道吃不吃河上漂的畫舫。

要是畫舫漂著漂著就沒了，那就真的是有點意思了。

盛琇在小的時候，總喜歡帶著跑。

那不是曆練，是遊玩。

盛琇不會讓到，看到不好的事，會捂住的眼。

那個時候，張揚爽快的大人才會出為人母的溫，緩聲跟說：“我的寶貝兒，這些事不用這麽早會。”

早晚有這麽一天，父母會離開你，不在你邊，那個時候，我們束不住你，也蒙不上你的雙眼，你一個人，可以慢慢地去看這大千世界的苦樂喜悲。

在蘇汐小的時候，盛琇會竭盡全力讓看到世間的溫暖與好。

你要知道這個世界有壞人。

但是如果可以，我希你想起這個世界的時候，想起的是好。

蘇汐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和裴尋是反著來的。

裴尋打小吃苦流浪，命運多舛，看遍世間人惡，嚐遍世間百般苦，最後踏上修仙之路，用自己的手，給世間蓋上善意的帷幕。

而蘇汐對這個世界最初的認知，從一開始，就是善意而溫的。

縱使日後，經曆了很多，遇到不好的人，可當真的論起這個世界，浮現的永遠都是兒時看到的煙火暖意。

那是無論怎麽抹黑，都能看見的底。

盛琇沒有向瞞這個世界的惡人，卻有在努力地帶去看人間的溫暖。

雨打芭蕉，賣餛飩的老夫妻會招呼路上無傘的人來躲躲雨。

兒行千裏，母親永遠在原地，怕他找不到家，怕他，怕他冷，給他一個回頭就能找到的家。

哥哥在荒的時候，會把討要來的糧食無私地分給妹妹一半。

……

無論經曆什麽，永遠銘記好。

不要讓生命任何的黑暗，蒙住你看見溫暖的眼睛——永遠張揚明亮的生命。

那是盛琇想了很久，最希的寶貝兒能夠擁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