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1章寸土歸倉

嘎吱吱……

房門微啟，一道暗紅的影輕飄飄的斜而來。

紅瀰漫，瞬間化作千百隻紅蝶，拖著一道道緋紅的殘影四下飛舞。

如夢如幻，真假難辨。

一時難分是否仍在那紅蝶大夢之中！

林季定了定神兒，站起來走出門外。

也不知方才沉在「畫」中已有多久，長廊兩側早已掛出一盞盞紅艷艷的大燈籠，緋紅的霧氣肆意瀰漫，照得一片醉景朦朧。

簦……

突而間，一道悅耳箏聲破空乍起。

簦簦簦……

那子臉上帶著副金屬面，和蜃牆魔界中的狐妃一模一樣。

林季倒背著雙手徐徐走近。

那門景象大出意外，竟是一片翠綠的小竹林。

對面擺著一張早已磨的青泛亮的藤椅，旁邊木桌上雲煙裊裊，一盞清茶沏的正好。

直到臺前，那子撥停了最後一弦，起一禮指向對面道：「請。」

竹林盡頭，搭著座簡陋至極的小木屋。

迎面立著扇破舊斑駁的小木門，門上銅環隨著琴音起伏微微輕，林季剛一走至近前，那門嘎吱聲響敞落一旁。

又是一連數道，聲聲空靈。

簦，簦簦簦……

林季也不客氣，一袍襟安然就坐，端起茶碗輕泯了一口道：「清茶寡淡，了無滋味！倒不如仔細說說，你這狐妖來此作甚，又是安的何等居心？！」

屋前石臺上，有一個著布羅的子，正心無旁騖的低首琴。

那琴聲悠揚緩慢，音音如訴直從樓上傳來。

那琴聲靈婉轉如歌如訴，卻又無悲無喜，一如此景。

林季信步登階，一步步走上第五層。

並未接言，反聲問道：「仙客既已看過上古奇卷，可有想？」

「袖囊中，想他作甚？」林季漫不經心的回道。

那子一聽，微微一楞，定定的看了眼林季，坐下來緩聲說道：「聖皇當年超然萬古，如何了得？可終其一世，也不過僅僅一統中原九州罷了！東南浩海之外仍為龍妖兩族長居之所，佛關之西、雲嶺之北至今仍為域外之地！遑論天外方圓，三千大界？！更有那天外之天，層層三十三！你，又何敢信言，盡為囊中？！」

「天下雖大，必有其主！萬古絕今，捨我其誰？」林季故意語出驚人，點名道姓的激著道，「你怎就知我，不如那軒轅無極？！」

「你！好生狂妄！」那子兩眼一瞪，憤然怒道：「若你早生當年，見過聖皇威儀，必不敢如此！」

「未必！」

林季笑了笑，放下茶杯道：「曾有一個皇帝，兼并六國一統天下，其之偉業絕古無雙。出行威儀浩然驚世，天下萬民無不跪拜仰，卻有兩人別有異言，一人說：「大丈夫當如是！」一人道：「必當取而代之！」你猜最後怎樣？」

「那皇帝死後不久，天下大群雄爭霸，最後就是被這兩人定了江山，一個霸稱天下，另一個問鼎獨尊。那軒轅無極自是就斐然，可我林季，未必就不如他。甚而還要遠勝於此！九州、四海，乃至恆沙三千界，層層天外天，盡在掌也非不能！可在此當下……我先要取的卻是這座小小的黑石城！」

說到這裏，林季兩眼陡然一立，聲驟冷道：「若狂妄有罪，你青丘一族早該斬盡殺絕！災禍雲州塗炭千里百姓、謀東海致龍國兵戰不休，甚而還妄圖借妖國之力進犯中土稱霸天下。那萬眾生靈可是你等狐孽之棋子麼？拿上古畫卷做什麼文章？借聖皇之名吐什麼雌黃？當我看不穿麼？！這狗屁醉花樓！乃至這惡跡昭彰的黑石城，不過是那青丘妖后所佈下的一暗子罷了！」

「天下雖大，寸土歸倉！我林某所經之，絕不留半縷納垢之地！晃晃天日，豈容伱等妖孽張狂？！今日，便是你等命亡之時！」

啪嚓！

茶杯落地，摔的碎。

對面那子兩眼微微瞇起，突而哈哈大笑道：「早接有信，說你小子狂妄至極！本來還有些不信，如今一見果然如此。既已被你看穿，也就無需再遮掩！」

唰！

那子說著猛的一下從琴中出一柄細劍，形退閃出五六丈外。

啪嚓！

於此同時，那子後的小木屋門扇破開，呼的一下衝出兩個高大健碩的影來，一左一右站在後。

左邊那人足有兩丈開外，敞肚，渾上下的層層疊疊鼓漲如山，手裏抓一柄寬如門板樣的巨型大斧。

右邊那人高胖，全上下油亮生，溜溜的腦袋上明晃晃的印著九道戒疤，手裏拎著七尺多長、寒刃人的降魔巨杵。

林季仍舊不聲的坐在椅上，左右掃了一眼道：「若我沒猜錯的話，這兩個混賬，應該就是那什麼狗屁東王和南王吧？怎麼？你們都是這婆娘的下走狗不？！」

「呸！」左邊大漢冷聲罵道：「小子，管你是誰，敢在黑石城撒野，他娘的真是活膩了。看老子不一斧劈了你！」

說著，掄起大斧一步來！

「慢！」中間那子一步攔了住：「無雙，且先不急，這小子可不好對付，等他們倆來了再說！」

「阿彌陀佛！」右側那個滿上下道道生的大和尚高宣了聲佛號，皺著兩眉頗為不滿道：「那死鬼和老泥鰍非得故意遲一步，又耍什麼花招？！」

「急個什麼，咳咳……」

隨著一陣急劇的咳嗽聲，自那扇破舊木門后，又走上兩道人影來。

走在前邊的是個乾乾瘦瘦弓腰駝背的老頭子，顎下僅剩的幾捋鬍鬚稀稀疏疏的幾乎都能數的過來，一邊巍巍的走著，一邊還不住的劇烈咳嗽著，仿若隨時都可能一口氣不上來，當場就被活活憋死。

另一個老頭兒細細高高，穿著一月白長袍，腳尖輕輕點地，幾無生息，那一張慘白如紙的臉上滿是星雲佈的黑斑點，好似臨將就死一般！

「哈哈哈！」林季抖了抖袖，起笑道：「好！人、鬼、佛、龍、妖都已齊到，也該上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