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梔在想什麼?”
他在榻上坐下,臂將摟懷中,甚至順手理了理肩上披散的如瀑長發。
薛稚回過神,臉上還不及蘊出溫順神,適逢芳枝捧著已經晾好的避子湯進來,他順勢接過:“給我吧,你出去。”
“剛剛,陸氏父子過來了。”他舀了勺藥湯放在邊吹了吹,上道。
這話說得奇怪。薛稚不由詫異轉眸,那勺黑乎乎的湯藥已遞到邊,對上兄長如平林新月清淡的眼。
他是要,喂嗎?
不習慣這樣的親昵,低鬟輕輕道:“我,我自己來……”
怕他怒,甚至勉力笑了笑,溫婉乖巧地解釋:“這樣一勺一勺的喝,很苦的。”
桓羨便把藥碗遞給。薛稚接過,雙手合捧著藥碗仰頭咕嚕咕嚕地喝著,飲水一般,看得桓羨不皺了眉:“慢一些。”
他起去端溫水,回來時,已經喝完了那碗藥,正因了湯藥的酸苦捧著口劇烈地咳嗽著,藥碗在榻邊案上打著旋兒。
桓羨將水遞給,一面替順著背一面又忍不住斥責:“急什麼,無人和你搶。”
心間卻涌起方才看見無意識地恐懼自己時、那種莫名而又淡淡的悵惘來,心上如蜂蟄。
從前是很怕苦的。
就算是七夕的時候,也要他一口藥一口糖連帶哄地喂。
短短幾日,竟修煉得苦藥穿腸也沒有半分異樣。
雖說雷霆雨俱是天恩,理應承,他從前也總嫌棄妹妹太過氣,然而面對此此景,卻并不能生出半分欣。
畢竟,是他在發泄念行強迫之事,卻要來承擔避孕與不慎懷孕的惡果。
“哥哥和我說起陸氏做什麼?”
出神的一剎那,薛稚已經飲過溫水慢慢平復了下來,兩頰也由艷若霞的紅褪為了含煙春桃的。
嗓音輕輕細細的,神乖順,似乎并未服用避子湯而委屈半分。
這樣乖巧的妹妹呵。
他不為所,屈指在雪白鼻梁上輕刮了刮:“我問陸氏父子如何看待謝家的事,陸氏父子,可盡都給他們說好話呢。”
這有什麼不對勁嗎?
薛稚眸間微朦。他已了的頰,淡笑道:“釣者之恭,非為魚賜也,不讓他們誤會,又怎能得狐貍自己出尾呢。”
老賊現在給謝氏說好話,也不過是做戲罷了。
而他亦并非真心要治謝家于死,不過借此機會,將陸氏黨羽一網打盡。
薛稚聽出話中深意,看向他的目便由偽裝的溫馴變了星星點點的希翼:“哥哥將謝氏下獄,為的是對付陸氏,是嗎?”
“梔梔也不笨啊。”他淡笑著睨一眼,如春風拂面的和煦,悄悄似乎心不錯。薛稚想了想,輕輕側過臉偎進兄長暖熱的頸下,十分親昵的姿勢。
已很有如此依他的態,桓羨心間微滯,轉過目來,在額間輕輕著,問:“怎麼了?”
搖搖頭,雙臂摟著他纖勁的腰,偎得更了些:“梔梔喜歡哥哥,想和哥哥親近,哥哥可以永遠對我這麼溫嗎?”
仰頭乖巧笑著,期待地著他。
長而的眼睫溫順地搭在雪白的芙頰上,留下淡淡的兩痕青影。溫順極了的模樣。
知做戲,他也沒穿,邊牽出一縷溫淡的笑:“你乖一些,哥哥自然疼你。”
卻微紅了眼:“不會再像上次一樣?”
“什麼?”
眼眶的紅好像更深一分,垂下眸,連聲音也染上淚水似的哽咽:“上次,我說會永遠陪著哥哥,哥哥說,我以為我是誰……”
“哥哥是不是很討厭梔梔?”忽而抬眸,眼里流水似的流著意。
那一瞬,即便知道是假的,桓羨也生出片刻恍惚來,忍不住抬手去拭鬢邊并不存在的淚。
“怎會討厭。”他聲道,“只要梔梔不再想著那謝家小子,也就罷了。”
薛稚便閉上眼,重新將臉埋進他懷中,極輕地呢喃:“沒有的……”
下心間又如溪流潺潺漫上的怨,言不由心地表意:“梔梔只喜歡哥哥……”
若是從前的,大概是會莽撞地順勢為謝伯父和謝郎說好話吧。
但在他這里了幾次灰后倒也學聰明了。他雖忌憚陸家,卻一樣不喜歡謝氏。更樂得看傻傻地為他們求,再來奚落侮辱。
從頭到尾,伯父伯母他們就只是他用來迫馴服、迫溫順的工……
不知道往日疼的哥哥為什麼會變這樣,也絕不認勾引之罪。但在他放了謝郎他們之前,也唯有遂了他的愿。
如果他、敬仰他、傾慕他是他想要的,便演給他看。無論如何,要捱到他放過伯父伯母他們之后……
只是沒有兄長了。那個曾最為敬仰的兄長,當真已經死在了歲月里。再也沒有親人了。
此后幾日,桓羨皆是歇在了棲鸞殿。
“開竅”過后的薛稚果然乖順許多,連床笫之事上也變得無比配合,任他百般玩。
這夜,綺幕芙蓉帳中,安靜地睡著,兩頰紅,眼尾染赤,連睡夢中也是勾人不自知的模樣。
如同玉匠工人打量著自己最為稱心如意的作品,桓羨黑眸濃沉,打量著睡中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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