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 真正的江蘺偶然從人販子手中救下一個四歲的男孩子，將他帶回家, 改名“江瀾”，從此帶在了邊。

十二年前，濟江氏因謀反之罪被判滿門抄斬，眷悉教坊, 奴仆俱被發賣。江蘺不堪辱, 投江自盡, 恰被討荒途中的農師蓮央瞧見，是潛水中換上的裳，頂著張臟兮兮的小臉兒走到前來拿人的兵面前：“我就是江蘺，你們帶我走吧。”

時至今日，已記不得教坊那日的許多事，唯獨記得，那是自出生以來吃得最飽的一天。

再然后，就是遇見陸韶，為不被揭穿答應了做他的暗子。又三年，被發賣到北方的江瀾也尋了過來，被陸韶收麾下，找人教授了他一好武藝，從此為他邊一把見不得的刀。

回想從前，十年就這麼過去了，這日子過得可真快啊。

知道他是為了江蘺，覺得頂了江蘺的命，所以愈發賣命地為陸韶效力，想代替江蘺活下去。

但終究不是江蘺，也不會這麼傻傻地任人宰割。

于是笑：“不會讓你一個人死的，如果他真的要殺你，我們一起死，好不好？”

玉手輕過他臉頰，一路至膛之上，又嘆息著輕聲說：“你還沒為真正的男人吧？阿瀾，不可惜嗎？”

江瀾猛地抬起頭來，對上含笑晏晏的目，臉上變得通紅，又瞬間低下頭去。

他臉上一路紅到了脖子。搖頭道：“不，我不能……”

“可我不是江蘺啊，你也不必擔心會冒犯我。”

他再一次猛然抬起臉來：“不……我不是……”

郎和，他一向分得很清。他只是近乎固執地把當作江蘺，固執地認為保護是為了讓延續江蘺的命，以此來抑心底那些他也不甚明白的緒。

“那如果說，我很喜歡你呢？”蓮央淺笑。手勾住他腰間系帶，“不會麼？沒關系的，阿姊教你……”

年人黯淡如黑夜無的眸子在說那句喜歡時忽燃起了一火，直直地看著，愈燃愈烈。

于是接下來的事好像都變得順理章起來。

室外春雪紛飛，有如月影銀濤，室春如酒，馥郁醉人。

事畢之后，師蓮央檢視著這親自替他洗過滿是傷痕的，手指輕其上時，指尖皆在抖。憐惜地問：“疼嗎？”

指下的傷痕，是上回陸韶以為籌碼威脅他刺殺謝璟失敗所遭的刑罰。新傷覆蓋舊傷，錯縱橫，雖已結痂也煞為可怖。

他仍伏在上，搖頭：“已經過去了。”

又紅著臉攥住的手，問：“你疼嗎？”

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之所問，搖搖頭：“傻小子，我早就不是完璧了。”

“他也這麼對過你嗎？”

師蓮央眼中漠然：“他嫌我臟，已經很多年沒過我了。”

此后是許久的沉默，久到師蓮央以為他已睡去想將他放下來時才聞見低低的一聲：“不，蓮央不臟。”

臟的是這個京都。

又三日，陸韶再一次蒞臨枕月樓。

和江瀾的事當夜便傳進了陸韶耳里，面對這個已然生出反骨的人，他有深深的惱怒，卻還是明知故問：

“藥呢？送進去了嗎？”

蓮央當著他的面將藥取出，扔在地上用繡鞋踩了個碎。

陸韶面冷厲：“江蘺！”

面上無愧無怍：“當初大人留我在教坊，分明只言是刺探報，未說是殺人。”

“如今要我把藥送給公主，讓公主毒殺陛下，一旦東窗事發，公主也活不了。這是兩條人命。”

“一飯之恩，我這十一年也算報了，我不欠大人什麼，這件事，我絕不會做。”

“既然大人執意要拿江瀾威脅我，這兩條人命，就算上我一個吧。”

人眼中平靜得有如一潭死水，映出他憤怒到幾乎扭曲的臉：“江蘺，你真以為我不敢殺你是不是？”

“惡意違令，勾引江瀾，你真以為我不會你了是不是？”

“那又如何？”蓮央反問，“大人有哪句話言明了不許讓我睡他了呢？我原本就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啊……是大人讓我變這樣的啊，大人您難道都忘了嗎？”

“還是說……”似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以袖掩，故作驚訝，“大人拿江瀾威脅我，是因為吃我這個婊.子的醋？”

陸韶額上凜繃的青筋，就此一斷掉。濃郁如墨云的眸子出一寒意，是發怒的前奏。

但蓮央偏走過去，纖纖玉指拈著一縷青，在指尖繞出旋兒，自他頸下地至膛：“大人若想睡我，盡管睡便是。蓮央本就是你的人，犯不著整天拿江瀾威脅我，一副爭風吃醋之態，沒得人笑話。”

“吃醋？”他似聞見了可笑之言，從來冰清玉潤的世家公子，眸底燃著兩簇忍火焰，“你也未免太過瞧得起自己。”

師蓮央反相譏：“大人不吃醋，不吃醋拿江瀾威脅我干什麼？也不防告訴大人，我和江瀾原沒有什麼，既然大人懷疑我們，那我就做給大人看。”

“況且，大人之所以忍不睡我，不就是嫌我臟麼？若蓮央還是如十六歲之前一樣，大人豈會忍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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