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稚于是得已目睹了這封由雍王親自所寫的盟書,初看到時,幾乎不能置信。
桓羨固然鷙,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卻也從未真正虧待過這些弟兄,予他們封地,允他們建府,雍王為何要反。
更不曾想到,他為了對付桓羨,竟然同賀蘭霆約定事之后割讓河套地區。為了一己私利甘愿出賣自己國家的土地,這樣的人,又怎能做大楚的君主?
于公,賀蘭部如今的青壯年不及萬人,一旦與楚國開戰,便是引火上,要與整個楚國為敵,屆時戰敗,察布爾罕卻未必會為了賀蘭部出兵,又為什麼要讓的子民為了桓詔個人的野心白白地喪命。
于私,終究是漢家子,不愿看到自己的母國喪予無德藩王之手。
阿干曾允決策軍政大事的權力,但薛稚實則一次也沒用過。思來想去,決定拒絕對方,遂以要與阿干商議為由先行穩住涼州,又作書告知賀蘭霆。
與此同時,又發書一封寄往關中地區的楚軍,將雍王與賀蘭部結盟之事告知對方。
信是擬好后由一名不識漢字的賀蘭部侍抄寫的,對方只會說簡單的漢話,對于較為文雅的表文卻是不通的,不必擔心事泄。而信件送遞后,楚軍也自不可能認出的字跡,這是薛稚唯一能想到的在不暴自己份的前提下提醒對方的唯一方法。
信件抄寫完畢后,又前前后后檢查了數遍,連原先為父母避諱的缺筆都一一改了過來,確認不會暴自己份后,才命人將信件寄了過去。
信箋抵達位于秦州的指揮時已是三月初,被人以箭至城墻上,送至奉命討伐叛軍的秦州刺史。
三日后,桓羨率領先行部隊到達秦州,秦州刺史即將信件予了天子。
桓羨看罷,卻似魂悸魄,猛地攥住了對方領:“這是誰寄來的?”
信件中的行文語法,如何那般像薛稚?
作者有話說:
第78章
薛稚的讀書習字全是他所教, 對于的那些行文之習慣,他再悉不過。
譬如“何以”這個結構, 正常人多是寫作“何以”, 卻總寫“以何”,雖然不算錯誤,到底與大眾不同, 他怎樣糾正也糾正不過來。
再如“于金城會盟”之句,換做旁人多會寫“會盟于金城”, 卻習慣將地名放在前面。這樣的例子,這封書信里比比皆是, 實在巧合到了令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作信的人或許自己不覺, 但旁觀者清,他卻是看得一清二楚。
難道, 這信真是……
桓羨腔里一顆心突然直直往下墜。
刺史荊蒙全然不知君主為何突然激,忙將事告知:“陛下, 這封信是被人用弓‖弩在城門上的, 送信之人的份,臣等著實不知啊。”
“但信件既是言叛賊與賀蘭部結盟之事, 想必, 不是涼州,就是賀蘭部……”
桓羨也逐漸冷靜了下來, 眉目頹然地松開了手。
荊蒙說得沒錯,若這信是從涼州寄來的,未嘗沒可能是桓詔故意找人模仿梔梔的行文,他心智。
若是賀蘭部……賀蘭部, 為什麼要作書告訴他?而這封信雖然字跡歪歪扭扭, 但從行文的流暢度以及用詞來看, 作書之人顯然通漢家文化,不至于將字寫這樣,當是有意為之。
綜合考量,該信件出自賀蘭部的概率較大,可這寫信之人,究竟會是誰呢?
王軍的到來使得叛軍節節敗退,退了圍攻秦州的叛軍,將其趕回金城。
金城是連接關中與涼州的重要城鎮,兩軍遂于此地開展會戰,正當此時,被雍王吸收為盟友的吐谷渾卻參與了進來,令原本好轉的局勢陷膠著狀態。
雍王雖為叛賊,師出無名,但有了吐谷渾的鐵騎便如虎添翼,到了后期,雙方基本是圍繞一座郡城一座縣城地開展巷戰,戰況十分激烈,百姓死傷無數。
每當站在高高的山梁上眺遠的烽火,薛稚都無比慶幸自己拒絕結盟的決定。
表兄的回信已經送還了來,肯定了拒絕與涼州結盟的做法,為避免戰火燒至賀蘭部,更率兵前來救援,眼下,正在察布爾罕整合軍隊。
與此同時,戰火已然燒至了邊境上,不斷有在戰爭中淪為流民的百姓越過邊塞長城和邊境線,進賀蘭部的領地避難。
自家人在自家的土地上廝殺,無辜難的百姓卻還得去往異族人的領地過活,這不得不說有些諷刺。
事報至薛稚,同意了放百姓境,在邊境草原上避難。畢竟賀蘭部的背后是然,就算先前拒絕了與涼州結盟,桓詔也不會貿然進攻。而既是保護楚國的百姓,也不會得罪楚國。
不久,賀蘭部收留流民的事即傳到了駐扎在秦州的桓羨耳中。他未能想到,對方游牧民族之,竟如此深明大義,雖然只是允許百姓在邊境上生活,卻也能使他們免于戰之苦。
但賀蘭部是賀蘭霆的部落,他怎會如此好心?
他擬好道謝的書信,備派遣跟隨出征的江泊舟為使者前往賀蘭部的領地致謝。臨行之前,卻多問了一句:
“賀蘭部如今主事的人是誰?”
“回陛下。”悉附近形勢的秦州刺史荊蒙告訴他,“聽說賀蘭部去年七月迎回了一位王,心地良善,雖無多實權,但名義上是如今賀蘭部的首領,族中大事是能上言的,只是平素較為低調,我等也是前不久才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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