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意外，著實是錯綜復雜，又慘烈悲痛。

程夫人肯定摻了一手，至于還有沒有別人，程也說不清楚⑤。

“最清楚怎麼回事的，就是京宴自己，但他不肯跟我們說，我們也不敢問，總之，我們掌握到的況就是，孩子沒了，孩也消失了。”

程迢迢不理解：“消失？”

程擺擺手，不喝了，換了個姿勢靠坐著：“不是消失，我們后來才知道，是被京宴藏起來……或者說，是起來了⑥。”

程迢迢驚訝：“？”

“可能是因為失去孩子吧，那個孩鬧著要分開，京宴不允許，那段時間，他們吵得很僵。”程說，“不過到最后，京宴還是放了那個孩自由。”

程京宴的視力和聽力恢復了，隨著康復，他好像也從那段轟轟烈烈的里走出來。

一切都從“軌”，回到了“正軌”。

程父安排他進公司，他進了。

讓他學著接管程氏，他學了。

該做什麼做什麼，那個孩，他不再提起，仿佛是真的放下。

至于是不是真的放下，或許可以從他頭兩年對程夫人近乎漠視的態度里，窺見答案。

他放不下的，所以無法原諒促這一切的程夫人，母子關系墜至冰點。

“京宴沒有再跟任何孩往，直到三年前，他把帶回來。”那是程京宴時隔多年后，又帶孩回來。

因為忌憚當年的事，程父和程夫人雖然不是很滿意一窮二白的林與，到底也沒敢說什麼。

程則是不同，見過那個孩，一眼就認出，林與就是當年那個孩。

程迢迢打斷：“您什麼時候見過京宴那個孩？”

“他們一起過苦日子的時候，京宴是我親孫子，我可沒有他媽那麼狠得下心。”程道，“我去黎看過他們，還找了借口，給了那個孩一筆錢。”

程迢迢明白地點頭：“難怪您第一次見到與，就那麼喜歡。”

“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是意外的，京宴沒有認出，則是因為，他當年看不見聽不到，所以才連聲音都認不出。”

程迢迢不解：“他們在一起有一年吧，就沒有留下任何影像嗎？”

程點頭，原本有的，但：“被他自己一把火燒了。”

程京宴放那個孩自由后，就是要徹底斷了那段的，所以將他們的回憶毀了個徹底，一點念想都不給自己留下⑦。

“我是想著，他們當年那麼痛苦，現在忘記，京宴也認不出，他們從頭來過，或許是好事。”反正他們又在一起了，那麼提不提當年的事，又有什麼關系？

因此程才一直沒有說穿，只是努力撮合他們，直到那一天，林與帶著丟丟的照片來求幫忙。

丟丟的長相，和程京宴小時候很像。

程京宴小時候養在程邊，最悉他的模樣，當場就確定，這不是林與的弟弟，就是林與和程京宴當年有的那個孩子！

孩子沒有掉，怎麼會這樣⑧？

程至今想不明白這里面的緣由，但覺得，還有的是機會弄清楚，程京宴和林與已經領結婚證，再辦一個婚禮，生米煮飯，蓋棺定論，再來慢慢查這件事也是得及的。

可誰能想到，命運又一次捉弄了人。

程說到這里就說不下去，不住地搖頭嘆息。

程迢迢第一次完整地聽說這段故事，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本就是比較的人，嘆氣的同時，也掉下了眼淚。

春姨遞給紙巾，程迢迢勉強提起一個笑：“當年，大家都以為，與的孩子已經沒了，誰能想到，那個孩子非但生下來，還好好的活到了四歲呢？

“說明老天爺還是保佑好人的，，別難過，沒準這次又有奇跡呢？沒準與和丟丟，哪天又會好好的出現在我們面前呢？”

哪怕是有這個可能，可在他們好好出現之前，程京宴怕是好不了了。

他們都親眼見過，五年前的程京宴，那個自閉抑郁的模樣。

或許還有人記得，林景舟有給程京宴開吃播的習慣，就是源于那段時間程京宴厭食，什麼都吃不下，越來越削瘦，林景舟為了鼓勵他多吃點，才總是給他直播自己的一日三餐。

上次是程京宴主放走，所以調理調理還能好起來。

可是這次，他又該怎麼調理呢？

……

程京宴做完手，天剛好黑了。

醫生說要等麻醉退了之后他才會醒，最快也要明天早上。

程斯以謝過醫生，然后就和葉頌一起在病房守著程京宴。

他們兩兄弟，說疏遠倒也不那麼疏遠，比起那些勾心斗角恨不得你死我活的豪門兄弟，他們算是不錯了。

但要說親近，也絕對不親近。

兄弟之間本就沒有姐妹之間那麼膩歪，何況他們還是同父異母，年紀又差不多，從小被各種比較，約約存在競爭，只能保持一個“相敬如賓”。

這還是程斯以第一次看到睡著的程京宴。

他守了他一個晚上，第二天早晨，程京宴悠悠轉醒。

程斯以了醫生過來，然后走到他床頭：“京宴，看得到我嗎？”

程京宴眼前模糊了一陣，慢慢恢復清明，看清了程斯以，他整張臉都冷了下來。

他臉本就蒼白，這一冷，簡直是冰雪的。

程斯以莞爾：“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氣，氣我把與帶出老宅，但你不知道那天晚上的況，媽把與打得有多慘，是與求我讓我把帶走的。”

br> 程京宴沙啞地開口：“你可以把救出老宅，為什麼送離開滬城？”

程斯以糾正：“不是我要送走，是自己要走。”

程京宴扯了一下角。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但話里的尖銳卻不容忽視：“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麼？”

“我能打什麼主意？”程斯以反問。

“當年，媽在找虞人，是我告訴媽，在哪里，你們會分開，一部分原因在我，你恨我。所以，無論是你當初要娶與也好，現在帶與走也罷，都是為了，報復我。”

程斯以神依舊溫和，過了頃，承認了：“知道就好。”

他幫他掖被子，“當年是你對不起我，這次是你還我，咱們兄弟算是扯平了。”他轉走，“好好養，與和丟丟我會派人繼續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走到門口，他頓步，淡淡道，“我是想分開你們一段時間，讓你著急，但我也沒想到他們會出現這種意外。”

不管程京宴信不信，他說完就離開了。

程京宴閉上眼睛，還坐起來，葉頌連忙將他按了回去：“宴總！您肺部剛做了手，真的不能下床！”

程京宴還沒出海之前就發燒了，出海這幾天一直勞累，沒休息，加上細菌染，更是連著燒了好幾天。

應如許雖然幫他退了燒，但細菌已經在他的肺里形，那天緒激之下，徹底不住，發了出來，十分嚴重。

好在程斯以帶來的醫生團隊厲害，否則真是不堪設想。

程京宴也覺自己全乏力，不了，他看向窗外：“……與，丟丟，有消息了嗎。”

“……還沒有。”

程京宴側著頭，怔怔地看著平的海面，不言不語，這段冗長的沉默，葉頌后來也是不忍回想。

總覺得在某一時刻，聽到了程京宴心臟碎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