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年長的大叔父對著程夫人厲喝一聲：“你也知道你是顧家的嫡系！”

“這些年你在程家舒舒服服當著主母，有沒有想過你爸媽、你爺爺、你祖祖輩輩的東西還‘流落異鄉’！讓一群不是顧家人的人做主顧家的東西，簡直是奇恥大辱！你這個不孝子孫，不幫著顧家也就算了，現在還要回來謀奪顧家的東西，你簡直可惡！”

程夫人不如山，也面不改：“我爸媽只有我一個兒，所以將顧氏瓷業當做我的嫁妝，跟我一起去了程家，迄今為止，我也是顧氏瓷業的實際掌權人，我持超過60％，別說是把它放在程氏資本旗下，我就是把它拆散、解，坐在路邊，逢人就送，那也是我的權利和自由，誰有資格干預？”

“……？”林與的心火在聽到這一句時，都被震驚得熄滅了。

是沒想到，這樣的話，居然能從“溫良恭儉”的程夫人口中說出來。

聽著像是說出的話。

二叔父果然被氣得拍桌而起：“越說越過分！你知不知道那是顧家百年來的基業，你有沒有一點家族榮譽？！”

“你就是一個白眼狼！從小到大，心里從來沒有顧家！讓你學制瓷你不學，非要去學什麼冰，如果你也跟你大姐一樣，有一手制瓷的好手藝，哪怕顧氏瓷業在程氏資本旗下，也不至于完全被人擺布，你簡直丟盡我們顧家列祖列宗的臉！”

“家族榮譽。”程夫人緩慢地重復這幾個字，然后笑了一聲。

別說覺得可笑，林與更覺得可笑。

有誰比程夫人更在乎家族？更有家族榮譽？

可是能為了家族，可以犧牲自己嫁給姐夫，也可以親手斬斷三個兒的“孽緣”，被怨恨了也在所不惜，只要家族榮能延續就好的“豪門貴婦模版”。

而這樣的模版，現在卻反而被指責白眼狼，這又何嘗不是一出黑幽默呢？

程夫人也看向林與：“你是不是也覺得，很荒謬？”

林與并不關心他們說什麼，來，只有一個目的：“我要醫療方案，現在，馬上！”

三叔父冷笑：“你說要，我們就要給？”

“想要方案，可以！把顧氏瓷業還給我們！你們這些外人，強盜，我們只是要回自己的東西，有什麼不對？！不還給我們，我們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他們的態度自始至終都是如此強。

林與了牙齒——行，那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眼睛快速掃了一圈廳堂，很快鎖定住一個青花瓶。

準備過去把花瓶拿起來敲碎，用鋒利的口子抵著顧泗云的脖子讓他們把東西出來，否則丟丟活不了，就讓所有人一起死！

林與好久沒發瘋了，這會兒還真有點兒蠢蠢。

但在作之前，程夫人就先開口：“你們想要要回顧氏，到底是為著你們所謂的家族榮譽，還是為了你們那一畝三分地的利益？”

四叔父大

怒：“你這是侮辱！我們當然是為了家族！”

程夫人：“三十年前，顧氏瀕臨破產，為了延續下去，你們就用了一次家族榮譽迫使我嫁進程家，讓程氏收下顧氏，沒有我當年的出嫁，顧氏早在三十年前就灰飛煙滅，它有今天都是我的功勞，而你們這些口口聲聲的顧家人，又為它做過什麼？”

程夫人清冷的目，一一掃過堂上穿著長衫，乍一看起來，還真幾分舊時老氣度的四個叔父。

角一扯，十分諷刺：“你們窩在這里，坐其，不用勞作，就有源源不斷的分紅，錢來得太容易，反而滋養出了你們的野心，開始覺得，要是不用分一半給程氏就好了，你們手里的錢就能翻倍了，所以你們就了想把顧氏要回去的心思。”

大叔父分明就是被點破了心思，老臉漲紅：“我們、我們是為了祖宗基業……”

“真為了祖宗基業，當年顧氏瀕臨倒閉，我父親號召家族員募資籌款的時候，你們這些人怎麼一分錢都不肯拿出來！”程夫人喝問！

二叔父眼睛閃爍了一下，支吾：“當時大家都很難……”

林與暫且按下“發瘋”的心思，哂笑：“那后來總不難了吧？這幾年總不難了吧？既然你們眾志城地想要顧氏，怎麼不把手上的錢湊一起，去找顧氏談判？你們完全可以出資贖回顧氏，明正大地把你們的家族企業接回去，為什麼不呢？”

“因為……”三叔父張半天說不出話，急忙看向老四。

程夫人沒給四叔父開口的機會，接著林與的話說：“我打電話回來詢問醫療方案的時候，你們一開始答應得好好的，等京宴帶著孩子到東辰的時候，你們就開始漫天要價。”

林與明白了：“哦，空手套白狼，坐地起價，覺得可以利用這件事大賺一筆，既可以不花一分錢要回一個大公司以后吃穿不愁，還可以博一個‘顧氏子孫時隔多年迎回祖產’的名。”

表一收，“既要又要，又當又立，我說，人要臉，樹要皮，活了一大把年紀還這麼不知廉恥，確實是讓我們小輩開了眼。”

“…………”

四個老人自從當上“顧家叔父”，就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指著鼻子罵過，偏偏這兩個人，一字一句都是真話都是道理，他們想駁都沒辦法駁，都氣得不輕。

顧泗云不聲地揮手，讓傭人上茶拿藥——速效救心丸。

別的不說，先給大叔父吃幾顆，他老人家看著是真不行了。

程夫人走起來，步伐很緩很慢，從四個人面前經過，擲地有聲：“顧氏是我的嫁妝，當年因我起死回生，跟你們這些人有什麼關系？”

林與呵笑：“真那麼在乎顧氏，瓷窯的爐火都滅了四五天了，你們怎麼不著急？說程夫人不會制瓷，你們又有幾個會的？你們要是會，人家程夫人當初選繼承人的時候，又何必想破腦袋，才從旁支里挑出一個顧泗云繼承？”

從來不會對老人這麼歹毒，但這四位，確實刷新了的認知。

“半截土的人，還這麼多彎彎繞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