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裏這裏是不大會有人來往的,寧越反好門栓,謹慎地掃視過床榻與窗欞,確認無人後方鬆了一口氣。
他除了袍狼狽,其餘並無不妥之,然而卻並不急著把被貴妃潑髒的下,先去舀了一瓢清水倒銅盆,取了一瓶藥,斟酌了用量倒盆中。
那雙能將貴妃引極樂之境的雙手隨手起些清水,將自己整張麵容浸水中,過了片刻抬頭,手中已然多了一張薄如蟬翼的人皮。
銅鏡中赫然出現了一張與錦樂宮掌事完全不同的男子麵容,他的額頭有一道刺青烙印,破壞了原本俊毅英氣的相貌。
那是三殿下親手刻在他額頭的懲戒,這道刺痕太深,平日裏哪怕是帶了麵,為了萬無一失,也要塗抹些□□才放心。
而如今他的雙頰又多了燙傷的紅痕,這是貴妃的恩賜。
從前在諸暨時,慕容家的九公子慕容儼也算是風流倜儻的人,非但家財萬貫,六藝俱通,還差點抱得人歸。
可是如今慕容家已經因為與太子勾結之事傾覆,他忍辱了廷,這一張父母賜予的麵容早就於見天日,多幾道或是幾道傷痕,對於他而言並無什麽區別。
他回憶鄭玉磬指尖上自己下顎的覺,宮裏麵的主子雖然允許侍按他們的,但是很會主與下人親近。
但在家鄉的時候,這樣噩夢一般的日子是他從未設想
過的。
民風開放,男遊會也不是什麽新鮮的事,私下窺見中意之人,回去細細探訪的也不在數。
那時他相中了這位世可憐的人,也不在意被人謠傳克夫,私下瞧了幾回便央求母親上門,問一問許沒許人家。
直到聖上委命三殿下為欽差下江南查辦,兩人才算是第一回在定親前正式見麵。
那日心妝扮,披帛上繡了一樹正在飄灑的桃花,雖說稚氣未,可他依舊一眼在人群裏見了。
名一方的人與如今不同,怯怯地躲在郎那邊,好奇地去看到底哪位才是將來的未婚夫。
鮮怒馬的年郎,都想在未婚妻與長安來的貴人麵前博得滿堂彩,聽說三殿下也要下場比試馬球,一個個躍躍試,竟然忽略了自己能一眼瞧見的風景,旁人又何嚐不是。
他被分到了江南才俊的那一隊,縱馬爭奪越激烈,心存意的郎投擲的花果也就越多。
三殿下大概也是有些欣賞他的,球在兩人之間爭奪最,有了未婚妻的郎君不好分心接旁人的東西,他一直全神貫注地與這位皇子爭鋒。
但當那一枚李子擲向兩人中間時,三殿下卻神略怔,邊微有笑意,接到了那枚李子,握著桿子的手不免鬆了幾分,居然把球讓給了他。
然而這位江南有名的慕容九郎居然一同勒馬,並不急著揮桿擊球,他自以為這位三殿下謙和,出
手玩笑討要,“殿下恕罪,那是臣未婚妻所投,不好割。”
這不過是馬場上的小曲,卻莫名令這位貴人冷肅了麵,非但沒有將李子還給他,反而中斷了賽事,打馬去瞧賓客坐席,以辨真偽。
最終,那枚李子並沒有被完璧歸趙,反倒是三皇子後來一個失手,馬球桿失了準頭,不小心砸中了慕容九公子的頭。
治傷淡疤的藥膏塗了不知道多,但朝廷製用來刺囚犯麵頰的墨從來不曾消減過一分。
如今的寧越閉上了眼,那日被人在麵頰上刺字的景曆曆在目,像是皮影戲一般在腦海中不斷循環往複。
昔日長玉立的三殿下不惜紆尊降貴,冷眼瞧著人將他打得遍鱗傷,而後親手執了細長銀針,緩慢地刻下“奴”字,刻意延長了那份痛苦。
“音音這般的子,豈是你能擁有的?”蕭明稷刺完之後似乎還有些不舍地玩味,輕聲笑道:“不舍割又如何,最後不照樣是落到了我的手上?”
“我瞧上的人,原也不用你一個罪人的兒子來讓!”
窗外“咚咚”的聲音將閉目沉思的寧越從回憶拉回現實,枕珠輕快的聲音隔著一道牆壁響起。
“總管,您是怎麽了,大白日的也關著門?”
枕珠這話略有些沒過腦子,忽然想起來他是沒有小黃門服侍的,或許正隻穿了衫,自己在漿洗,忙補充道:“娘娘讓我來看看你,賞些傷藥
一並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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