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喜也是侍奉皇帝的前近侍,隻不過今日聖人不在宮中,所以派他去請鄭太後甕。
樹倒猢猻散,上皇失勢,這些曾經因為主子而被冷落忽視的奴婢也開始抖起了威風,將從前欺辱過他們的宦侍通通踩在腳下。
若說鄭太後是皇帝的生母親孝貞皇後倒也罷了,否則別說是任由皇帝寵幸的繼母,而皇帝對待鄭娘子的態度麵上又似乎很是輕賤作弄,便是孝慈皇後在世,倘若這位中宮沒有實權在手,也未必會有幾分真心敬重。
“他的口舌未免也太伶俐了一些,”蕭明稷想起鄭玉磬枕上的淚痕,原本微微上揚的角漸漸抿:“若是不會說話,以後便不用說了,也不必留在朕近前伺候了。”
音音就算是有千般的不對不是,那也還有他來親自手懲罰折辱,哪裏得到一個下人輕賤?
就是主子再不對不好,也永遠都是主子,而萬喜就算是跟著他,也始終隻是奴婢,哪能用他的心思來輕慢鄭玉磬?
皇帝對待自己邊的人好歸好,但要求一向嚴苛,別說是萬喜,就是今日得罪鄭太後的是萬福自己,他也知道聖人絕對不會輕易饒恕自己。
萬福低聲小心應是,“聖人是要賜藥,還是令人吞煤,又或是賜割舌
?”
輦上的天子輕笑了一聲,人骨子裏都著寒浸浸的冷意。
“那豈不是太便宜了這個賤||奴?”
蕭明稷以手額,似乎也有了些倦意,“人好好問問,今日萬喜和那起子人對太後是怎麽個不敬,該怎麽置,想來侍監也不用朕教。”
他令眾人觀刑,不是為了單純將溧長公主折磨而死,更多是因為親手將鄭玉磬送給了上皇,可是那些侍似乎隻看到了天子一朝得權,其餘皇親均是命如草芥,卻忽視了皇帝最深的那一層意思。
“朕並不怕麻煩,既然你們之中有人不懂,便是再觀第二次、第三次的刑也使得,”蕭明稷調整了一個略微舒適些的坐姿,淡淡向下斜睨了萬福一眼,“若是還不懂,就是再換一批更伶俐的也使得。”
“等到查清了,你親自去辦。”
那一眼令萬福如芒在背,這還是他頭一回,聖上吩咐了差事,不是因為信任他,而是想要敲打。
……
清寧宮中,寧越已經安頓好了秦王與枕珠,他瞧了一眼那個乖巧等待在胡榻上玩玉連環的秦王,心略有些複雜。
他原本是將希寄托在蕭明弘上,上皇已經為這個兒子掃除了大半的障礙,沒想到這樣的子之心,反而便宜了蕭明稷。
“掌事,阿娘還是沒有回來麽?”
蕭明弘看見了他著自己的複雜神,雖然有些不適和約的猜測,但隻是了自己癟下
去的小肚子,“阿娘真的不你們給我一口吃的,也不準我喝水嗎?”
他被阿爺送出宮的時候便覺出來整個世界似乎已然天翻地覆,如今再度進宮,對整個宮廷卻到更加陌生。
枕珠有些不忍心,便也陪著秦王什麽都不吃,聲勸道:“殿下不要生氣,這是娘娘為您好,所以才不您吃的。”
娘子如今深陷宮中,卻又放心不下小主子,隻是皇帝瞧在昔日的分上,未必會殺娘子,但是對秦王可不見得會有多好心。
蕭明弘歎了一口氣,忽然聽見遠的宮門口似乎有人進來的聲音,眼前倏然一亮,瞧見那穿青禕的窈窕影,幾乎是一下子飛奔出去。
他許久沒見過自己的母親,雖然肚子著,可還是跑向了鄭玉磬,“阿娘!”
然而元柏意外的是,鄭玉磬卻頭一回沒有俯抱他親他,反而在彎腰的那一刻古怪地僵了臉,隻是溫地牽起他的手:“元柏了是不是,阿娘帶你用膳好不好?”
蕭明弘脆生生地應了一聲是,可是那略有些瘦下去的小胖手還沒在母親的手裏捂熱,母親的手臂便已經被另一個男子憑空奪去。
“太後是不是今日舉行冊封典禮,有些累了?”
他仰頭瞧見一個陌生的男子穿了肖似阿爺當年的袞服,上麵繡著隻供天子的五爪金龍,隻是更加年輕,氣勢也更加淩厲些。
蕭明稷瞧見這個仿佛是複刻了鄭
玉磬姿容的小孩子,有那麽一瞬間的發愣,仿佛是瞧見了日後他們的骨。
然而也隻是那麽一恍神,當他瞧見這個孩子肆無忌憚地撲到鄭玉磬前撒,明目張膽地博取的關注與憐,不覺生出些酸意。
他的麵上帶了溫和的笑意:“朕扶太後進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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