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深夜，可霆鈞卻毫未覺困意，甚至覺得渾冰冷，神經麻痹。

他幾乎是有些失去理智的沖到了樓上去，找到了塵的房間。

臥室里，麒和塵都已經睡著了，卻被半夜三更闖進來的人給嚇醒了！

麒幾乎是一瞬間從床上跳了下來，像豹子一樣竄向門口，但卻在抬手襲擊的一瞬間看清了是誰，頓時一驚，迅速收手。

“……爸？”

麒打開了燈，看到果然是霆鈞，瞬間一陣無語，汗都下來了：“……你干嘛啊，嚇死人了。”

這段時間，麒表面上不顯，其實也是繃了弦，力很大，畢竟剛出了一場那樣的事，家又飄搖不定的，今天弟弟又出了事，他們又趕到南城來了，還是在大伯父家，麒雖然睡著了，但心里那弦卻一點沒松。

哪知道父親三更半夜的還上來嚇人。

兩人這麼一鬧，原本睡著的塵也醒了，迷迷糊糊瞇著眼往門口看來，神朦朧。

“怎麼了？”他一開口，聲音慵懶帶著鼻音，明顯是剛被吵醒。

麒這會兒才發現父親的神不對勁，頓了下，關上了門，一看時間，凌晨三點多。

“爸，你怎麼了？”麒把霆鈞拉到了床尾坐著，盯著他看：“發生什麼事兒了，你臉怎麼這麼白？”

麒說著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夜空黑漆漆的，整間別墅也很安靜，不像是出了事的樣子。

霆鈞直直盯著塵，眼底依舊是驚疑不定。

麒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弟弟，面狐疑：“不是，到底怎麼回事兒？有事兒說事兒行嗎？”

這兩人從下午開始就不對勁，麒不是傻子，只是見兩人一直不想說也就不問，但這神經半夜的都快給他搞神經了。

塵本就一天一夜沒睡了，剛睡著幾個小時，困得不行，聞言也皺眉：“爸，你怎麼了？”

霆鈞這會兒腦子里嗡嗡的，也顧不上別的了，直接問道：“你下午在醫院是想跟我說什麼？”

塵好像一時沒反應過來：“嗯？”

“你下午那會兒是不是想說出事的不是你，是你大伯父！”

霆鈞死死的盯著小兒子，只見他原本困倦難當的神在聽到這句話后輕輕一怔，睫倏然一卷，盯著他。

只這一眼，霆鈞覺得自己呼吸都快停了。

“所以，是真的……”

麒已經被父親這一驚一乍的弄暈了，但昏昏睡的神智在聽到大伯父時還是清醒了過來：“大伯父怎麼了？”

兩人一起盯著塵。

塵的面一點點的歸于清醒，沉默了片刻，看了父親一眼，父親這神語氣，分明已經是知道了。

塵神黯然，皺著眉：“……你怎麼知道的？”

霆鈞眼前一黑：“所以，是真的……”

麒又驚又急，忍不住低吼：“到底怎麼了！”

塵長嘆了一口氣，看一下門口，聲音很低的說道：“大伯父得了肝癌，已經晚期了。”

麒一瞬間仿佛晴天霹靂，都以為自己還不清醒：“你說什麼？！”

塵輕輕攏著被子：“我也是今天下午無意中撞上他跟醫生說話，才知道的……”

臥室里一陣長久的死寂。

麒覺得自己腦子像是被劈了一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雖然他們家早就被南城家分出去了，早些年甚至不惜放出話說再沒有霆鈞這一支，可麒私心里還是很喜歡家的。他記得小時候爺爺有多疼他，大伯父有多喜歡他。

麒第一次槍，第一次摔打，都是大伯父手把手教他的。

這些，即便是塵都沒有過，因為塵出生后沒多久，兩家就徹底決裂了。

麒當年年不經事，但依舊模糊的記得，大伯父是個年英雄，比他父親更加鋒芒一時的英雄。

雖然有近二十年沒有來往親近過，但麒每每想起爺爺和大伯父，記憶都是純粹好的，特別懷念。

大伯父得了癌癥，晚期……

即便已經快二十年沒有來往了，但大伯父在他心里好像還是山一樣的偉岸，可他忘了時蹉跎，如今大伯父，好像真的不是當年那個年了……

麒覺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心里異常沉重。

“大伯父的事，你怎麼知道的？”塵猶豫的看著父親：“他不讓我說……”

霆鈞想起下午在病房那會兒，塵分明已經要說了，可大哥一進來看了他一眼，塵卻又閉上了。

霆鈞已經沒力氣說話了，他上來問塵就是想求證，可現在知道了，心里卻如同墜了冰窖，冰涼徹骨。

塵見他不說話，皺了皺眉，半晌說道：“大伯父沒有告訴任何人，你們也……千萬不能讓淮淮姐知道，現在有了孩子，正是不安穩的時候……”

霆鈞和麒聞言又是一怔，已經說不出是什麼心了。

“你爺爺……”霆鈞問了一句，忽然沒勇氣再說了。

塵抬手按著眼睛，輕聲嘆息：“暫時，先別說了吧……”

霆鈞不知道自己怎麼渾渾噩噩下樓去的，他在客廳里坐了一夜，腦子里空空的。

麒坐在床上，也魂不守舍的，完全失了魂兒似的。

“大哥，你對大伯父的事兒了解多？”

麒恍惚聽到了他的話，又恍惚沒聽到。

對大伯父了解多……

他不了解……

早些年，家兩兄弟也是很親近的，很好，相互扶持。

家老爺子上掛滿了功勛，一生殺伐，戾氣很重，很早的時候就退下來了，因此會有很多時間教養兒子。

逢君。

落花時節又逢君，可見老爺子對兒子的期盼和疼，不愿兒子像自己一樣一生殺伐，戾氣過重。

逢君也的確長得更像母親，端方如玉，氣質溫雅，白凈清瘦的像翩翩儒生。

可就是這白凈清瘦的翩翩儒生，年時卻是國a局里的頭號狙擊手。

死亡狙擊，槍口之下，彈無虛發。

代號，儒生。

麒一瞬間鎮住了，不敢置信的盯著塵。

g安局里是個締造神話的地方，雖然與麒的路子不太像，但追本疏遠原是一脈相的，麒自然聽說過g安局的太多神話，當然也知道g安局的狙神，儒生。

只是他如何都沒想到，這個讓他曾經聞聽戰績就心神向往不寒而栗的神話締造者，竟然就是……大伯父。

麒心中久久不能平靜：“你……怎麼知道的？”

相較于麒心中的驚濤駭浪，塵已經非常平靜了，這件事他已經知道十幾年了，當時自然也震撼無比。

年人的心中藏著星辰大海，浩瀚宇宙，每一個人年都是如此，當初聞聽大伯父是神出鬼沒的g安報組織人員已經足夠震撼，當知道他曾經立下的功勛創造的奇跡之后更是撼腔。

“那，那……”

麒思維已經全都了，無意識的問：“那我為什麼從來沒有見過，大伯父又是……”

g安局的人再神也是在出任務的時候，平時閑散下來比誰都閑，他也認識不，可這些年里他從未聽說過有關大伯父的一字片語。

塵沉默了很久，才說：“你沒有見過他，是因為……他很早很早，就退下來了……”

麒一怔，神經敏的問道：“有多早？”

“在我出生之前。”塵抬眸看著他：“在父親，進五局之前。”

麒臉驟然一變，約猜到接下來的話，會讓他無法接：“你的意思是……大伯父退下來，是要……給父親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