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京墨跌坐在地上,一手撐著地面,一手捂著腰窩,笑得肩膀輕輕晃。
半晌,唏噓著下了眼底的水霧,就勢往臺階上一躺,雙手懶洋洋的枕在腦后,頭頂是凌晨四點的霧彌漫。
宮衍依舊坐著,垂眸往他鎖骨上的紗布上瞅了一眼,沒滲。
“潯潯很乖的。”他說。
時京墨的眸子亮了亮,眼角一彎:“嗯。”
宮衍知道他想聽,又陸陸續續說了許多,說他第一次見到時潯,小丫頭拘謹中帶著藏不住的親昵,沒事兒就膩著卿卿,時不時的兩人還會因為傾傾拌幾句。
時京墨聽得津津有味,笑得像個傻子。
宮衍又說了許多,說時潯,說傅斯年,說容墨,說慕水,說黎然,說封垚,說時潯邊的所有人,最后再繞回時潯上。
“南城第一名媛,你別看在你面前哭得梨花帶雨好像一就碎了,很能打的。”宮衍一笑:“晚晚剛認識的時候,在手里吃過大虧。”
時京墨笑容淡了一些,上卻一貫的不饒人:“要麼就說龍生龍,生呢。”
宮衍瞥了他一眼,又想手了。
時京墨也就是上占便宜,他看得出來,真要認真起手來他家囡囡本打不過晚晚。
“小辭可以的。”
能正面擋住他而不落下風,還能薅一下他的頭發,雖然只有短暫的幾秒,也好厲害了。
宮衍想到自己這個兒,心也是有些復雜。
恩恩長到今日的樣子,外面很多人都會覺得是他言傳教嚴苛訓練,其實不全是的,從很早開始,恩恩就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甚至很多時候都是單獨帶隊訓練新人,出任務更是我行我素。
這些年宮家在盤踞海外,一直在瘋狂的發展自己的勢力,道上的,野道上的,有句話時京墨也算是說對了,所有他們宮家看不慣的,想要的,不想讓的,就會上一腳。
反正,又不是沒那個本事。
反正,也沒人管著他們了。
宮衍當年初初到此,心中盡是茫然,有種想要迷失方向的邊界。
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麼,能干什麼,從哪里開始。
心中只有一個目標,要把他的弟弟接回來。
沒有人幫他,他就自己來。
沒有勢力,他就培養自己的勢力,沒有財力,他就自己想辦法賺錢。
這些年輾轉海外,幾乎全世界的貿易都被他摻了一腳,但他從未真正過面,也從未真正的違法犯罪,在明與暗的灰邊際地帶游走,他始終沒有忘記自己的份,始終會提醒自己他的原則和最后的底線在哪里。
“我來這里的第一筆資金,是逢君給的……”
舊事一晃二十年,宮衍再提起這個名字,自己都有些恍惚。
時京墨眼睫卷了一下,沒有說話。
“那時候,我們已經沒有聯系了,那筆資金是他夫人打到卿卿賬戶上的。”
時間太久了,宮衍已經想不起來當年看到那筆資金時的心了。
“我沒有退回去,拿著那筆資金,賺到了第一桶金,然后翻了一番,十番,這樣。”
宮衍笑了一下,眼底難得有幾分狡黠:“……到現在也沒還。”
“那你多有點不厚道了,人一書生,欺負老實人呢。”時京墨輕笑。
“說的也是,人到底一文人。”宮衍笑著嘆了一聲:“不過他有那麼個夫人,我欺負得了他嗎?”
“沒再見過了?”時京墨問。
宮衍搖頭:“退休后就跟小老頭兒一樣,修養,養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真儒生了。”
兩人頓時樂了起來。
“哎,我也好想讓老婆養啊……”時京墨半瞇著眼,懶洋洋的笑。
宮衍瞥了他一眼:“你可以讓兒養著。”
“啊,這……”
“你兒現在可有錢了,剛把那個贗品從董事長位置踢下去,還拿著你的份想四做人。”
“嗯?”
時京墨愣了下,沒太聽懂。
“你當年送給傾……容傾的生日禮,忘了?”
時京墨雙手一撐,轉盯著他。
宮衍:“?”
“你踹我腰子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你要再惦記傾傾,我分分鐘讓你恢復單你信不信?”
宮衍:“……”
“我他媽就……”宮衍服了,又一腳蹬了過去:“你給我滾!你再給我勾搭卿卿我削你信不信?”
時京墨又躺了回去,優雅的癱在地上翹了個二郎。
“孩子都快有孩子了,還這麼膩乎呢?”
宮衍瞪了他一眼:“什麼意思,你就膩了?”
時京墨哈的一笑,閉上了眼睛,漫不經心的哼道:“那可真不好說。”
宮衍知道他心里難過,也懶得跟他計較臭貧了,又想起一事:“你見過淮了?”
“昂,幾年前見過一次,哎呦那倆小孩兒膩乎的啊,給我看一哆嗦,趕跑了……”
宮衍沒忍住笑了。
時京墨也閉著眼睛笑,懶洋洋的說:“也不是去找茬的,就想看看,那幾年狀態不太好,總是會想起故人……”
宮衍了一支煙出來,叼在里,也沒點。
時京墨也沒睜眼,聲音依舊是漫不經心:“你的。”
宮衍就叼在里有一下沒一下的咬著,到底沒點。
時京墨笑了笑,宮衍面相冷酷無,其實骨子里細膩有溫,這樣的型男酷哥溫起來才是最要命的,不怪會把封卿卿都給拐帶了,那姐姐可是個小魔星。
“我上回看到大哥了。”時京墨嘆了一聲:“老了好多。”
宮衍:“……”
“眼可見的飽摧殘,小可憐兒見的,相比之下你還好一點,在國外養得珠圓玉潤的,嚇得我都不敢回國了……”
宮衍疲憊的嘆了口氣,有點想笑。
媽的。
就沒一句能聽的。
“哎,還是你這兒好,躺的踏實。”
時京墨舒坦的一側,整個把臺階當床了。
宮衍皺了下眉,這姿勢他看著都難,時京墨倒是癱地上不了。
“起來。”
宮衍在他撅起的屁上蹬了一下。
“干嘛。”
“帶你轉轉,給你看看哥這些年打下的江山。”宮衍把人從地上拎起來,時京墨勉為其難爬起來坐好。
“看,這就是哥為你打下的江山……”宮衍抬手搭著他的肩膀,一手指向遠。
霧彌漫的深夜,莊園里一片寧靜,連風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濃墨般的夜籠罩下,遠的天空中有幾個小小的黑影在迅速靠近,信號燈一明一暗,風聲大作。
幾架武裝直升機盤旋在上空,正以眼可見的速度向他們襲來。
宮衍一掌呼在時京墨后腦勺:“……別?往那邊看,那邊還沒打下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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