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菀是逃一般跑進電梯間的。

一個持續時間不超過三秒的擁抱，連後背都沁出一層薄汗，直到這刻站在電梯轎廂中，仍舊覺手臂連著脊背都麻麻的，像是過電一樣。

進門正好撞上吳素珍剛洗完澡出來。

“今天不是畢業聚餐嗎？”吳素珍一邊拿著幹發巾頭發一邊奇怪追問，“不是說得十一點左右才回來？”

顧菀一邊往自己房間去一邊蹩腳解釋，“在KTV裏唱歌可能有點悶，我在裏面坐的有點頭暈不舒服，所以先回來了。”

吳素珍“啊”了聲，快走兩步跟上來，“嚴重不嚴重啊？要不要媽媽帶你去醫院看看啊？”

顧菀連忙搖頭，“沒有，我就是昨晚可能熬夜放縱了，所以今天有點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就好。”吳素珍松了口氣，又因為想到以後相隔甚遠更加看顧不到而憂心，“以後可千萬不能再這樣熬夜了，你一個小孩在國外，要真出了點什麽事，我和爸爸想要照顧你，也沒辦法說到就到的。”

“別擔心我媽媽，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

顧菀囫圇嗯了聲，回頭抱了抱媽媽才又回自己的房間去。

話是這麽說，但吳素珍哪裏真能說放心就放下心來。

和丈夫顧和早都提早安排了工作，雙雙請了假，定好了要一起送兒去學校。

盡管顧菀一再表示不需要，但夫妻倆仍舊不放心，這是兒長這麽大第一次離家，還是距離這麽遠，他們實在舍不得，也真的擔心。

為了避免被爸爸媽媽發現什麽蛛馬跡，顧菀一再拒絕了程衍想要幫買同一班機票的邀請，堅持要同他分開飛，并表示自己會和父母一起飛過去。

好在程衍也沒有堅持，這事兒就算是過去了。

到出發那天，一家三口拎著兩個大箱子往機場去，路上稍微耽擱了些時間，到機場值機時候，被告知因為航空公司超售的原因，得幫他們一家三口提供免費升艙的服務。

雖然是小概率事件，但也不是沒有發生過，顧和和吳素珍也都沒有多想，尤其吳素珍因為經常出差的原因，還是該航司的白金會員，對于此種作也見怪不怪了。

顧菀則當是運氣好，慶幸的很。

一路跟著爸爸媽媽登機後在對應的位置才剛坐下，顧菀還沒來及松一口氣，忽又聽到剛才引著過來的那位空姐又回來，後跟著位無比悉的面孔。

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不對啊，昨晚上兩人才通過語音電話，按理說他應該上午走了，怎麽會這個點還會出現？

程衍穿一黑灰配的休閑運裝，慢悠悠一路走過來，直到走近時候才像是剛發現顧菀一樣的詫異表，“這麽巧？我們居然買的是同一班飛機？”

這拙劣的演技，顧菀都沒眼看……

這要是還猜不到當下的一切都是他故意安排的話，那就是真傻了。

可當著爸媽的面，不但沒辦法拆穿，還得配合著將這出戲演完，不敢讓父母發現端倪。

“是好巧。”生生扯出個僵的笑，對上爸爸媽媽疑探尋的視線，介紹道：“爸爸媽媽，這個就是我同學程衍。”

聽到這個名字，顧和和吳素珍皆是眼前一亮。

吳素珍和顧和夫婦之前就一直知道程衍的名字，畢竟是兒這一屆雷打不的年級第一，哪怕平日裏很心顧菀的學習，也不止一次聽說過他的優秀事跡。

後來又聽說他同樣也是申請上了斯坦福，原本一直憂心兒一個人在大洋彼岸的安全問題的顧和反而更安心些。

想著雖然這孩子同顧菀在不同的專業，但好歹也是同一個地方過去的，高中三年又是同窗，這以後兩個人同在異國他，鄉都能有個照應，更何況對方還是個男孩子，相對也更能扛事，讓人安心些。

“叔叔好，阿姨好。”

程衍面上比誰都乖巧，規規矩矩跟兩人打招呼，看著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本來可以早點飛的，結果家裏臨時有事，航班改簽了，沒想到正好能上。”

他三兩句話狀似在同顧菀解釋了自己并非故意，是因為變故突發才有這一出面。但顧菀一點也不相信，他明明是從一開始就存了心要跟自己一塊飛過去。

吳素珍見他就一個人，還關切地問了他有沒有家長陪著一起過去，程衍解釋說父母工作都比較忙，而且他很早就有一個人飛長途的經歷，早就習慣了，完全沒問題。

盡管知道大多數家庭都會是這樣，既然選擇出國留學，就意味著完全放手孩子獨立，只不過他們夫妻倆多還是不放心，才堅持第一次一定要送去，連帶著吳素珍看程衍，都不自覺多關心一些。

夫妻倆在加州停留的時間，安頓好後本就計劃著帶著顧菀在周邊玩一玩，因為在飛機上偶遇程衍，又得知對方只過來，家裏也沒長輩陪著，于心也不忍，有什麽活也自然邀請上程衍一起。

吳素珍一路上忍不住觀察著程衍這孩子，也不忸怩推，手勤快，也很懂禮數，相比自家兒要明顯懂事的多，看著都覺得喜歡。

不過越觀察越覺得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好幾次，幾人在外面圍坐著一桌一起吃飯，吳素珍不止一次觀察到程衍會有意識地將食材裏含有海鮮分的那些刻意拿的離顧菀遠些。

一次是巧合，多次就一定是有心了。

很明顯，兒的一些不為外人知的挑食忌口，他竟然都知道。

不如此，程衍對顧菀的一些紳士照顧看著也并不像是初次，因為兒很顯然并不覺得拘謹，反而更像是習以為常。就連角沾了面包屑，他也會第一時間發現，默默遞紙巾過去，暗示幹淨。

普通同學應該不至于這般有心。

自己生的兒自己最了解，吳素珍很快猜到兩人之間絕不會是面上說的這般普通同學的關系。回頭細想，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看來兒當初提出申請斯坦福大學的想法，也更像是同這小子一起約好的。

要準備回國，兩個孩子堅持要送去機場，在機場登機告別時候，顧和幾度沒忍住，想要再多說一句，拜托程衍幫忙多照顧照顧自家兒，卻都被吳素珍有意打斷。

兩人進了候機大廳後，他仍舊有些憋慌，問妻子剛才那般是為何。

“行了，該放手時候就放手，”吳素珍意味深長地看了丈夫一眼，忍住了沒把事兒就這麽直白攤開，“再說了你怎麽知道你不說人小程就不會照顧了？”

這事兒後來一直到大二時候，顧菀終于做好心理準備跟爸爸媽媽坦白和程衍談的時候，顧和還仍舊狀況外，一度以為兩個孩子是在異國他鄉才培養起來的，顧菀也就默認如此，不過吳素珍其實心裏跟明鏡兒一樣，卻也沒點破，只淡淡一句“那就好好談。”算是表明態度。

大學生活比想象中要繁忙更多，顧菀主修斯拉夫語言文學，還輔修了漫相關的專業，常常覺自己像個發條擰到的陀螺，都快要累癱了。

然而不對比就沒有傷害，從前沒意識到，如今深走進程衍的生活裏，顧菀才後知後覺發現，這人是真的天生的力充沛，他明明要做的事比自己多了去了，不是學業安排，他還有一整個風投團隊要管，他什麽都要做。

可他卻好像從不會累一樣，甚至連睡眠似乎都比正常人需求更。

DDAY Capital雛形最早在程衍十二歲時候就形，走到今天的每一步都不容易，到如今，程衍給出的第一筆投資如今回報率高達20倍，算是史上最功幾筆風投。

工作需要，程衍并未住在校公寓，而是在學校附近另買了一樁獨棟公寓，一樓當做工作室，二樓則是日常休息區。

顧菀則仍舊在校公寓同一位新加坡華裔生合住，與程衍兩人的約會更多的是在他在校外的工作室。

程衍特地在工作室幫裝扮了一小塊獨屬于的小天地，讓馮仟安排人置辦了一整個書架的繪本，一個巨型超的熊抱形狀的懶人沙發，可以整個人窩在裏面，拉開簾子就能看到巨型落地窗外的絕夕，風景到仿佛有再多煩惱也能回歸平靜的魔力。

那天課程結束後顧菀過來，來的時候程衍正在忙，顧菀心有些沮喪，也沒去打擾，一個人悶聲悶氣地窩在懶人沙發裏，等程衍結束了同港城那邊的視頻會議後找過來，才發現一副霜打小白菜的模樣。

程衍走近，擡手了的頭發，又半蹲在面前，溫聲問怎麽不高興了。

顧菀確實是有些怨念，撇撇，一臉委屈，“我還是學不會大舌音……”

課程已經上了好一段時間了，可卻一直發不出大舌音來，老師還安沒關系，順其自然就行，告訴有人可能一輩子也發不出來，也可能突然有一天就能發出來了。

今天的課程結束，原本另一位跟“同病相憐”的同學也突然開竅，順利學會，現在就剩顧菀一個人原地踏步了。

雖然知道急不來，可還是覺得很是郁悶。

本來心裏就有些憋屈，這會兒看到程衍，顧菀突然覺得找到了發洩的角度。

“阿衍，為什麽好像你做什麽事都很容易一樣，就沒有什麽能難倒你的嗎？”顧菀湊上去，兩手用力住程衍兩頰，悶哼一聲，“憑什麽！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麽可以那麽大！”

程衍好脾氣地任由自己的臉，掀起眼皮看一臉負氣的模樣，無可奈何地笑了聲，幽幽開口，“追你很容易？”

顧菀一時語塞。

“你別科打諢，我不是說這個！”本就是抱著蠻不講理的架勢同程衍鬧，顧菀又強行將話題拐回去，松開對他臉頰的/，又屈指比劃了個手槍的姿勢抵住他的太，“老實代，你的人生是不是背著我安裝了什麽外掛系統？”

程衍勾嗯了聲，耐心繼續陪鬧，“被你發現了，怎麽辦？那你要怎麽樣才能不拆穿我？”

“害怕了？”顧菀眉尾擡了下，“我不管，那你要負責幫我解決這個問題，我要是學不會，就是你不努力！”

程衍并未反駁，往前靠近了些，膝蓋到窩著的懶人沙發的邊緣，擡手住顧菀的下，加了些力道，將整個人都往前帶了帶。

顧菀下被鉗住往前帶，上半跟著不由自主往前，幾乎快要近程衍的懷裏。程衍適時扣住的肩頭，幫穩住形。

“來，再試一次，我聽聽。”程衍住的下并沒有松開，垂眸看著，語氣淡淡的，當真一副公事公辦，要負責的意思。

顧菀被迫仰面看向他，還要在他這樣垂眼注視的視角下努力做出一點兒也不優雅的彈舌作，莫名有種不控制的恥。

“舌頭。”程衍食指隔著下顎不輕不重地抵了下。

顧菀被地頭往上仰了仰，舌頭沒的起來，反倒不自覺地做了個吞咽的作。

程衍一直那樣定定地看著作，眼底墨深重，顧菀只有抿吞咽的作，卻遲遲沒有下一步，他按在下的大拇指往上挪了半分，準確無誤地在下，撬開的。

他明明手上的作格外青，出聲卻無比冷淡，當真像極了一心幫忙教學的老師，“舌頭不會？”

原本翕合著的雙就這樣被迫上下分離，這樣仰面微張著的模樣，像極了索吻的模樣，顧菀心那恥的緒就快要達到巔峰。

落在臉上的眼神越發灼熱，快要堅持不住，發不出聲音，只嗚了聲想要別過臉去。

程衍的吻就在下一秒準確不誤地落下來，研磨的瓣，舌尖探過微張的，踏過屬于的領地，長驅直。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親吻。

在一起快三個月的時間，他們不止一次親吻過，從第一次送回校公寓，在樓下的昏暗的影裏蜻蜓點水一般的瓣相，到後來越發悉地一次又一次。

他們從來只是瓣相依，溫研磨，卻從未有過探索深，進駐到對方的絕對領域。

這是第一次，顧菀的舌尖，到另一半，不同于的笨拙的，始終學不會，永遠不會作的舌頭。

不是舌頭的鋒，張到再次不控制地吞咽，像是一張繃了的弦，完全不知道未知的下一步，最後將要通向哪裏。

察覺到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呼吸，程衍克制地退開，大掌托住的後腦勺，額頭同相抵，聲音因為變得沙啞，“舌頭不會就算了，怎麽現在連呼吸也忘了？”

他短促笑了聲，“寶寶，這要怎麽辦才好？”

顧菀覺自己就像是深海裏的一條小魚突然被一陣風浪卷上海灘，完全無能為力、無法自主，只本能地張大口大口地迫切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好點了？”程衍指腹挲著的臉頰，“這次別忘記了。”

應聲再次落下，“既然不會，那就多學多練。”

顧菀腦袋發懵，他說的那般義正言辭，一度真的懷疑程衍是在幫學習，學習如何靈活地控制自己的舌頭。

後來許久，顧菀當真學會了正確發音，至于是不是真的是程衍幫忙練習的效果，再也不敢深想，撒胡鬧時候也再不敢提怪他要他負責的話，生怕他還會有更多的懲罰在等著。

到大四時候，顧菀前期學分修的多，後面課業力小了很多，開始以草菇芋頭的筆名在網絡上分日常靈為主的短篇小故事集合的繪漫，很快被國一大漫畫行業的巨頭工作室聯系上，對方遞出橄欖枝，希能夠同合作繼續下去。

顧菀將事一五一十告訴程衍，程衍讓馮仟幫忙確認了這家公司的背景後，又把關了合作合同後，顧菀安心同對方簽訂了長期合作的合約。

與接洽的編輯名李媛可，關于新本子的主題，兩人聊過後一拍即合，很快便投工作中。

到年末聖誕節那會兒，程衍去港城出差回來，兩人很有這樣快一個星期的時間沒能見面，顧菀很想他，堅持跟著馮仟一并去機場接機。

因為有些輕微的冒癥狀，還帶了口罩，裹著厚重的羽絨服，跟著馮仟一起在接機口等人來。

過來接機的事并未事先告訴程衍，程衍知道冒，本就不準跑，怕說了程衍更不讓過來了。

是以當真的看到程衍過來時候，反而有些遲來的心虛緒冒頭。顯然的出現完全在程衍的意料之外，他原本冷著臉一路往馮仟的方位過來，走近時候才發現馮仟後隔著走道的另一邊，還站著一位帶著口罩，套著熊耳朵的棕絨帽子，捂得嚴嚴實實的“小熊”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