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沅有用兵之才,卻對權勢之爭稍遲鈍。晏三爺須,給兒子分析一番當前各方態度,晏沅若有所悟:“這一切定是他謀劃過的結果。他果真比我更適合統領晏氏。”
晏三爺嗤之以鼻:“當你手握權柄,有多方力量可以調時,只要稍微有點才智,也能勝任。”
見兒子并無要爭的打算,晏三爺聲音漸冷:“原本你也是族長候選人,可晏書珩卻在三年前誣陷我算計他。鳩占鵲巢,此恨難消!”
提到那事,晏沅有了波。
晏三爺趁機道:“只有晏氏的人去統領這支兵馬,才真正算晏氏的兵權。你是如今晏氏中最有領兵之才的,若肯同他低低頭,尊一聲‘長兄’,此子雖狠辣卻重家族利益,必會向朝中舉薦你。即便他不愿,老太爺也會命他如此,屆時何愁沒有大展拳腳的機會?”
晏沅劍眉深鎖:“父親,若我需得借著晏書珩才能出人頭地,那我更無資格去爭族長之位。”
晏三爺神冷下:“自古大事者,哪個不是能屈能?他晏書珩是靠著先太子和祁氏父子才得以施展手,若他如你一般清高,今日就不會得你上級尊一聲晏中書!你自斟酌吧!”
他說罷拂袖而去。
晏沅獨坐許久,才推門出去,到正廳附近,正好見晏書珩同一員有說有笑地走來。那員正是晏沅頂頭上司,比晏書珩大了十幾歲,此刻卻簡直要把“相逢恨晚”刻在臉上。
晏沅步子放慢。
晏書珩恰好看到了他,含笑同他頷首,正好那員被人拉去飲酒,晏書珩便朝晏沅走來。
“數月未見,二郎可還好。”
晏沅一如既往的冷淡:“尚可。”
晏書珩笑了笑:“那便好。”
晏沅看著他毫無芥,甚至稱得上關切的目,語氣稍緩:“聽聞長兄在外遇刺,今可還好?”
這句長兄說得飛快,好像不得不走過場,又心不甘不愿。
晏書珩仿佛未察覺,溫聲道:“并無大礙,但因遇刺與一位故人重逢,失而復得,也算因禍得福。”
晏沅完了父親讓他喚晏書珩一聲兄長的囑咐后,便要離去。
晏書珩卻破天荒閑聊起來:“適才和九郎閑談間說起兩年前,不免提到那喚陳氏阿姒的小郎。”
晏沅詫異:“不是姜氏阿姒?”
晏書珩笑笑:“那便是我誤解了。九郎說他們只有兄妹之,還以為是陳家。九郎還說,那小郎曾說,待十七歲時要嫁給沅。”
晏沅眉頭一皺:“他連這都告訴你了?”連九郎都被他籠絡住了,這人果真善于謀算人心。
一時間,晏沅心緒復雜。想起那個早逝的郎,惋惜道:“小郎說的戲言罷了,不必當真。逝者已矣,莫再拿當談資了。”
言辭間,頗有回護之意。
晏書珩笑容蒙上一層若有似無的寒霧,那片冷霧很快散去,他又和煦如初:“可惜啊,若非意外,說不定,我此時該喚阿姒一句弟妹。”
他嘆息著,提步朝廳走去。
晏沅覺得今日的晏書珩很怪,或許怪的是打算低頭示好自己。他實在做不到曲意逢迎,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轉朝反方向離去。
晏書珩回了席間。
案是仍放著未喝完的半杯酒,他端起杯子,在手中把玩。
杯子是頗時下貴族青睞的琉璃杯,在燭下華璀璨。杯中酒水清凌凌的一汪,裝在這琉璃杯中,像極了人的眼眸,嫵又著干凈。
看似清澈無害,著無辜,卻著人一杯接一杯地飲。
直到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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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發覺已為喪失理智。
晏書珩看著酒杯,笑了。
他端起酒,正要放到邊,后侯著的侍婢忙道:“長公子,涼酒傷,婢子再為您熱一熱吧?”
“不必。”
晏書珩一飲而盡。
冷酒腹,涼意從胃里竄至四肢百骸,卻又人氣沸騰。
猶如同時置于冰火之中。
酒是陳家人帶來的三春寒,數月前送別時祁君和送了他一壇,據聞此酒只陳家人會釀,采初春雪水釀制,埋在樹下三年方,故名三春寒。
祁君和稱此酒極其難得。
可如今陳氏一送便送來了十壇,也許是陳氏族人勤于釀酒,故而存酒眾多。也許,所謂因埋在樹下三年才得名的“三春寒”,該“半春寒”。
甚至可能只是“半日寒”。
他們陳家人,可真是會騙人。
或許也可能是陳家人,畢竟慣會把隨潑灑的熱說得珍貴無比。好似這份熱,只給過他一人。
可阿姒失了憶,因為過去的事與計較實在不厚道。
況且過去的事原本也不算大事,只是因為現在對上了心,那些事才能進他心里大肆作威作福。
這類老陳醋向來只能獨飲,真說出來倒顯得不豁達。
晏書珩輕晃杯盞,無奈笑笑。
人影錯,竹聲聲。
這是晏書珩回建康后第一次現宴席中,也是他升至中書令后的頭次,前來赴宴的貴客們不免前來慶賀。
青年溫和有禮,無論是誰來談敬酒,都謙遜地與之共飲。一場宴席下來,博得眾權貴不好,也飲了不酒,好在他酒量尚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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