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去請裴瞻的人在衙門里和大理寺都撲了個空,后來又追到裴府,正好到程持禮,程持禮說他剛剛出去,來人便鎩羽而歸。
馮夫人略覺憾。
侄兒輩的裴瞻竟然娶了姑姑輩的梁寧,馮、曹二夫人心里自然是有些難以接,但他們都親了,再說梁寧如今的份是寧夫人的兒,木已舟,也無須糾纏。
說什麼都比不上小妹還活著來得讓人心滿意足。
但這一來就覺得還是得把當初他們親時該說而未說的話給補上,想趁著這個機會好好敦促裴瞻一番,讓他善待梁寧,好好過日子。
哪知道他竟這般忙。
不過來日方長,改日再說也是一樣。
晚飯大家圍一桌,其樂融融。
重逢時的話說也說不完,但終究得有個結束。
蘇幸兒見婆婆心大起大落這麼一日,生怕傷,便挑了個缺口進話來,說時辰不早,要送傅真回府。
二位夫人送傅真到前院,萬分不舍,眼眶再度紅了,一味地囑:“明日再來,還有許多話沒來得及說,你認祖歸宗之事,還有與瞻兒的婚事,我們還得見見你公公婆婆,最重要的還有寧夫人——你切莫忘了。”
傅真點頭,一一應下。
臨出門時到底沒忍住,又在門檻下跪著拜了拜。
伏地時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梁郴忙上前攙起,說道:“我與幸兒送小姑姑回府,母親與嬸母勞累了這一整日,快快去歇著。小姑姑子骨還待養著,便日明日不來,后日來也,大后日來也,往后走就是無窮無盡的好日子,不急在這一時。”
如此說罷,二位夫人甚覺在理,而且更萌生了定要為著往后好好籌謀一番的心思,反而來了些神。
傅真由梁郴夫妻倆陪著上了馬車,還沉默了好一陣,末了才抹去眼淚,抬起頭來。
卻見面前他們倆也是眼圈紅紅,于是反倒笑了:“好好的日子,倒一個賽一個地哭起來,像什麼話?”
蘇幸兒噗哧一聲笑,了眼,扭頭看起了車窗外。
下弦月幽幽照著街道,宵的緣故,幾乎沒有了行人。
夫妻倆把傅真送到裴府就走了,到是巡邏的將士,即使他們有特權,也不宜放肆。
傅真目送他倆遠去,還在門楣下站著。
月并不亮,隔著薄霧照來,像夢一樣。
腳尖轉了方向,后卻剛好傳來了馬蹄聲。
裴瞻帶著護衛們停在跟前,板得跟冰塊一般的臉上綻出一詫異。
“你站在這兒做什麼?”
“我剛回來。”傅真打量了一下他,“你不下馬嗎?”
裴瞻下了馬。
走到跟前,指一指門道:“進去吧。”
傅真信步門,廊下的燈將他們倆一前一后的影子投在前方,廡廊下除了門房與值夜的下人之外,已經沒有人行走了,本來就不小的將軍府此刻顯得格外的空曠。
傅真的問話打破了寧靜:“你今日去哪兒了?”
“哦,大營里臨時有事兒,我從宮里出來就出城去了。”
“難怪了,大嫂二嫂派出來找你的人到都找不見。”傅真順手折了一花枝,在月下轉著他。
臉上掛著微微的笑容,恬淡的就像此刻的月一樣。
裴瞻心緒沒來由的浮。他左手搭在腰間的劍柄上,側首去看院角搭起來的山,“們怎麼樣啊?子骨還好吧?這一日你想必在那里過得很開心?”
梁寧的大嫂二嫂,裴瞻一直是稱呼為嬸母的,如果他能和傅真過一輩子,那這個稱謂就得改改了。
“開心是下次的事吧,今日這一面,實在是悲傷大過喜悅。”傅真繼續朝前走,的話也沒停,“我這個人,從來不會輕易改變念頭的。
“被徐胤害了之后,我一直覺得自己救他沒錯,我只是做了一件在當時誰到了都會做的事。
“但今日在梁家看到們,我卻涌上來萬般自責。
“不管我有多麼充足的理由為自己正名,都抹滅不去因為我而使們遭了這樣一場悲傷。
“如果我當年沒有把徐胤救下來,后來又沒有把他留在邊,我不敢說朝堂上這些事全都不會發生,但至我的家人不會遭這樣一番痛苦。”
裴瞻配合著的步伐,緩慢地跟在的后:“可是義都是相互的,你大哥二哥的骨,是你親自護送回來的。
“你沒有讓他們在半路遭半點閃失,你的兩位嫂嫂,還有旸淵都是激你的。
“你之所以讓這麼多人喜,不正是因為你善良又熱,對邊所有人都可以舍命相待嗎?
“所以你也不用自責,我相信對他們來說,為你做再多也是值得的。”
傅真略意外,“你怎麼會想得這麼細膩?”
“你真當我是大老啊?”裴瞻將手上的花在的發鬢上,“你的心思,我就算不全知,也知曉個七八分啊。”
傅真笑了,順勢在花壇邊緣上坐下來。“你今日去了天牢?”
“去了。”裴瞻在石階上坐下,“碼頭上打斗的人不是榮王父子的人。外祖父的死看起來的確跟他們沒關系。”
“是麼。”
這個結果在傅真意料之中。“不是他們,那連冗的問題就更大了。不管怎麼說,他能得到那麼多的消息就很不簡單。”
“后來我又去問過一次鐵英,他說的確不曾聽說過連冗這個人。不能確定他跟連家有沒有關系。不過連家家族龐大,而且如今連煬手下的人還有不,不見得個個他都見過。”
傅真聽到這里問道:“如今那個大月王,當真只是巧提供破城線索而立功上位的嗎?”
裴瞻顯然聽懂了的意思。他擰著眉頭說:“本來是再三確定無疑的。如今怎麼著也該再去查一查。”
傅真點頭。
大月那邊屬實有點奇怪。
亡國是確實亡國了。畢竟都城都攻破了。他們的王和王室都被滅了。
但徐胤和連冗的暴,卻讓人覺得戰事結束后這半年里,還是顯出了死灰復燃的跡象。
原本就算有些網之魚也不算什麼。畢竟那已經是他們關起門來爭權奪位的斗爭。
但是連冗上的疑點卻與皇長子和寧老爺子聯系在一起,這就不能不正視了。
想到這里傅真問了一句:“皇上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