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綺月換好了裳，月見抱著染了的離開，才窩進了一旁的榻里。

棠寧說道“要不要睡一會兒？”

錢綺月搖搖頭低聲道“睡不著。”

雖然熬了一宿，子也疲乏至極，可腦子里卻像是鉆進了老鼠似的活躍的厲害，一閉眼就仿佛能瞧見周玉嫦淋淋地躺在床上的樣子，這會兒就算躺著怕也難以合眼。

棠寧知道心不好，也沒強求著去睡覺，只是學著錢綺月的樣子抱了個引枕坐在對面。

“我讓廚房燉了點兒湯，做了些你吃的，待會兒吃一些，你這幾日怕也沒好好吃飯，下都尖了。”

錢綺月的長相屬明艷掛的，眼眸有神，臉頰潤，瞧著格外活力健康，可這會兒臉蒼白疲憊，往日頗為盈的頰邊也消瘦了許多，加上眼神沒了亮，瞧著就格外憔悴。

錢綺月低低“嗯”了聲。

棠寧見一直拿眼睛瞅，有些無奈“有什麼話就說。”

錢綺月連忙問“棠寧，玉嫦真的想通了？”

棠寧說道“一時半會兒全然想通是不可能的，畢竟遇到這麼大的事，不過應該不會尋死了。”

錢綺月聞言睜大眼“你是怎麼做到的？”

自打那日從宮里出來之后，們所有人都流勸過周玉嫦，們日日陪在旁，想盡辦法的開解，無論是文信侯夫人，榮玥，還是，甚至就連阿娘之前來了一趟，雖然不知道形，也旁敲側擊勸過幾句。

可是周玉嫦始終一聲不吭，不僅一日比一日沉默，人也快速消瘦下來，更不愿意見人。

昨天何家的人過來之后，是周玉嫦這些時日以來緒最激的時候，而換來的就是今天一早險些喪命。

錢綺月有些疑，棠寧到底是怎麼說通周玉嫦，讓放下尋死的念頭，甚至還主跟何家三郎說起這事。

棠寧見滿是不解直接道“我什麼也沒做，我只是帶去了一趟城外，見了見之前雪災災的那些百姓，然后帶去了一趟蕊姨那里。”

錢綺月愣了下“濟善堂？”

心里劃過道靈，猜到了什麼，低聲道“你帶去見了阿狗？”

棠寧“嗯”了聲“玉嫦姊姊本就是極聰慧的人，只是一時走進了死胡同，只要有人能夠拉一把給那胡同開個口子，自然就能順著隙走出來，哪怕再艱難，也能熬過去。”

周玉嫦困于失去清白的事難以掙，說到底是因為見的苦難太。

自小生活安逸，父母兄長疼，不知道生死可貴，也不明白這世上有很多東西都遠比失去清白更為痛苦。

錢綺月們一直的開解不僅不會讓想明白，反而會一遍一遍地提醒著，曾經經歷了什麼，而們的小心翼翼以及無時無刻的守護不僅沒讓覺得安心，反而更加痛苦。

棠寧看著對面揪著抱枕上團花的錢綺月說道“玉嫦姊姊需

要的是尋常對待，而不是像個病人一樣得人小心，連你們都放不下宮里的事，又讓怎麼能夠早日釋懷？”

錢綺月聞言愣了下，神恍然。

是啊，連們都難以平常心對待周玉嫦，反而將人當破損的瓷不敢輕易，周玉嫦自然也能夠到們的變化。

本就心中淤堵，又怎麼能釋然。

錢綺月苦笑“怪我。”

“不是怪你，是你不該把玉嫦姊姊出事的責任歸咎到你自己上。”

棠寧倒了杯茶水遞到面前“那天的事誰都不想，玉嫦姊姊出事也跟你無關。”

“你已經竭盡全力的去保護，也用盡你所有的辦法去維護了的周全，若非是你險些殺了謝平嘉，不惜背負謀害皇室的罪名，的事早就瞞不住壽康宮里那日赴宴的那些人，文信侯府也不會有今日安寧。”

“阿月姊姊，這一切都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背負愧疚，覺得你欠了玉嫦。”

錢綺月形一僵，下意識反駁“我沒有……”

“你有。”

棠寧看著說道“那日宮中出事后，你就愧疚你沒保護好，愧疚你趕去抱廈的時候太晚，愧疚你若早去一步，說不定玉嫦就不用遭那些事，可是阿月姊姊，那不是你的錯。”

“是謝天永和宣太后不擇手段，是謝平嘉和傅槿卑劣無恥，玉嫦是害者，你也是，你們同樣是被人所害，你甚至險些為此丟掉命連累全族。”

“你已經做了你能做的所有事，你為什麼還要覺得愧疚？”

見錢綺月仲怔，棠寧神認真。

“阿月姊姊，你可以心疼玉嫦，可以怨恨害的人，可以想辦法開解、陪伴，甚至替報復回去，但是你不該把的痛苦背負在你上，更不該將這件事當你該承擔的責任和枷鎖，將你自己也困在里面出不來。”

周玉嫦難以解，錢綺月又何嘗不是困縛其中。

比起周玉嫦可以無所顧忌發泄自己，甚至尋死覓活尋求解，錢綺月甚至不敢流毫的難過，必須強撐著自己守著周玉嫦，強著所有心緒去開解，的難和痛苦毫不比周玉嫦，而還不能如同周玉嫦那般發泄出來讓人知曉。

棠寧輕聲道“其實不止是你，就連君姨也一樣。”

們愧疚沒保護好周玉嫦，自責沒早一些將人救出來，們把所有的錯都歸咎在自己上，一面安周玉嫦，一面卻被心中的大山得不過氣來。

可這些本就不是們的錯。

們將自己折磨著，格外小心翼翼的對待周玉嫦，可這份小心翼翼何嘗不是對周玉嫦的折磨。

錢綺月聽著對面輕緩的聲音，只覺得心口微滯，仿佛這段時間強撐著的所有堅強都被人破了似的，眼眶突紅時猛地低頭埋進懷中的枕頭里，明明半聲音都沒有，可棠寧知道是哭了。

棠寧什麼都沒說，只安靜坐在那里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