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茉吹干頭發,將豆腐塊攤開,重新蓋在上休息。
楊嘉北不打擾,他很安靜,去了套房看書——是宋茉昨天從爺爺家帶來的那些書。
書有著很久的歷史,紙頁都發黃,還是豎排繁的。線裝本,因儲存不當,有些紙張已經損壞。不是什麼歷史書籍,而是小說,封皮已經掉了,因為楊嘉北無從辨認書名,翻了幾頁,原來是講武松的故事,大約是后人寫的,從武松年開始講,講他家鄉遇荒,糧食缺乏。年武松仗著手好,去高高的榆錢樹上薅了鮮鮮的榆錢,要回家和面做榆錢餅子吃……
剛翻幾頁,楊嘉北的手指頓住。
里面掉出一封信。
信封是用油紙糊的,看起來是自己裁的,端端正正,干干凈凈。沒有地址,沒有郵編,只寫了一行俄語。
楊嘉北的俄語很好,他輕而易舉看懂。
「帕維爾·普維奇·卡爾甘諾夫先生收」
再往下,竟是中文。
「宋青屏」
那信封封得嚴嚴實實,楊嘉北沒有,仍舊夾回書中。
宋青屏。
宋青屏……
楊嘉北對這個名字約有些印象,他腦子靈活,轉了幾圈,忽然記起。
宋茉的爺爺,名字是宋青貞,還有個爺爺做宋青勇,姑宋青秀……
這個宋青屏,會不會是宋茉的某位長輩?
書也不看了,楊嘉北將東西放好,輕手輕腳去臥室。沒別的打算,只是想看看宋茉是否睡得還好。
宋茉的確還在夢境之中,睡得安安穩穩。
換了寬松的長袖睡,大約是暖氣和被子太熱了,的左手從被子里出,和肩膀一塊兒,搭在外面。
這樣可不行。
楊嘉北走過去,打算將胳膊重新放回被子,蓋一蓋,免得著涼。
離得近了,楊嘉北屏氣,提起被子,卻遲遲沒有蓋下——
他站在原地,如遭雷擊。
大約是見,宋茉的胳膊雪白,袖子卷起。
而這條雪白的左臂上,深深淺淺,重重疊疊,新痕舊傷。
都是利割破后留下的痕跡。
作者有話要說:
~
以及……
俄語的名字好長好長啊……
我現在也沒記住,只能記在小本本上提醒自己。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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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綏化(七)
宋茉到些悶熱。
被厚棉被結結實實捂住的悶熱,好似在火爐旁側。
這種覺已經很久未曾有過。
宋茉會自己生火爐,尤其是和爺爺在一塊兒住的時候。爺爺年輕時候在大興安嶺做過伐木工人,落下了嚴重的風骨病,冬天的時候,他嫌棄統一供暖不夠熱,自己在家里花錢做了土炕,院子里弄了個小爐子。以前不約束環保的時候,就用小爐子燒劈柴,樹枝啊,之類的,宋茉若在,還會給烤些土豆吃。
宋茉剛讀小學的時候,有兩年,教室中的火爐是需要值日生來生的——說到底還是供暖的糾葛,那時候工廠本就已經是一攤爛賬了,連供暖也吝嗇,扣扣搜搜。每個教室都有自己的爐子和暖氣片。每天早晨,三個值日生要提前一小時到校,用木柴點火爐,生火。
宋茉是那個時候學會了生火。
在家務上一直很擅長,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其實也不是很對。
缺的孩子才會早當家,早早懂事,早早做事,早早學會察言觀。
大約也因為缺,在某些事上,宋茉表現得格外敏。
總能輕而易舉地接到一些藏在平靜下的糟糕緒,就好似玻璃纖維,好似石棉,直、不聲地深深扎到的皮里,潛移默化。
就像初中時候和楊嘉北一塊兒看的新聞報道,報道的是某某地下小作坊加工廠,加工那些價格低廉的一次筷子,鏡頭里的小工廠雜無章,做好的、沒裝袋子的一次筷子橫七豎八地躺在污水地上,再統一去漂白裝袋……
那天晚上吃飯,宋茉掰開一次筷子聞了下,糟糕的味道讓險些嘔吐。
從那之后,只要出門,的包里永遠裝著便攜的筷子小盒子,從不用外面的一次筷。
那種悶熱窒息的覺好像又重新回來,宋茉的腰不太舒服,上的舊傷也有著約約的痛——去看過醫生,醫生確認那些傷痕沒有傷到骨頭和筋腱,的疼痛是一種心理創傷,也就是“幻痛”。上的病尚可以對癥下藥,而心理和神方面的創傷,雖然也有醫生,但絕非醫生和藥就可以功治愈……
宋茉醒來。
被子將裹得嚴嚴實實,沒看到楊嘉北,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已經離開。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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