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寧,我好像沒有寫過信給你。
夜半理完了朝政,侍端了湯進來,冒著熱氣。
我想起你煲的湯。
不好喝,一點味道都沒有。
但那是你沒有辦法了,為了討好我親手熬的,我就一口一口將它喝干凈。
睡不著,所以想起很多事。
十五歲那年,我和皇兄站在城墻上,看你出征。
你當時一襲鎧甲,紅披風,明明還稚,卻無所畏懼一往無前。
我知道,你的靈魂一生自由,像北方過境的風。
我跟皇兄說,再過兩年,我也想去塞外。
北狄,大漠,戈壁,哪里都可以。
可我隨之被政務纏,先帝想讓我們習政。
皇兄從小就是溫和的子,手段不夠,遇事不夠果決,我于是想著,留在京都幫幫他。
十七歲那年,你圍困北狄,失了蹤跡。
你大約不知道,我其實去過北狄,迎著那年獵獵冷風。
只是到的時候你已經困,坐在床上,被將士們盯著喝藥,臉皺的能夾死蒼蠅。
再回京都時,先帝有意指婚。
都說你是新的大將,得你可得天下。
可我知道,你會答應嫁給皇兄。
我那時候不知道你究竟是真的喜歡皇兄,還是只是完周圍人的期。
先帝的,你父親的,其余眾程家與朝廷能相互牽制的。
所以父皇將你指給他時,我心道應該的,未來的國母份才配的上你。
后來,一切又都變了。
先帝臨終前見我,我才知我的出從頭到尾是個謀。
父皇恨我,如同我恨程家,與那個死了的衛鶴羽。
他說要將皇位給我,作為對程家和我的懲罰,子民會唾罵我,而我不會放過程家。
br> 其實我也曾問過,為什麼恨到最后,我了靶子。
程寧,這話你也問過我吧。
我當時說,因為你姓程。
我開始折磨你,折了你拉弓的腕,親信謝家,將程家到沒有退路。
你總問為什麼是你,是你哥哥,是你嫂嫂。
我也很想問,為什麼偏偏是我。
他們種下的惡果,一定是我去承嗎?
不能逃掉,就想將你們都拉進來,大家一起不快活。
但你痛一下,我就更難了。
我既不能看著你置事外,又不能面對你的痛苦。
可能我一開始就做錯了,將所有人的路走死了。
王喜跟我坦白的時候,我才知道,沒有一個人逃開了這場宿命。
但是不論文妃還是王喜,亦或者那個罪魁禍首的衛鶴羽,都曾經留給我一善意。
只有我對你最狠。
送你走應該是對的,我時常站在宮殿最高,被宮墻院的風攏著,酷暑時分寒冷難當。
想必你經常這麼覺得。
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孩子應該出世了吧?
你曾經問過我,想要男孩還是孩,我當時說無所謂。
現在卻想他是個男孩,長得高壯一點,能護你無虞。
北境的天好看嗎?
好看的話,替我多抬抬頭。
落款是衛宴洲三個字,寫的龍飛舞。
程寧折起信紙,信中沒有一句提及虎符,不知道這瘋
子又是什麼意思。
當初那杯鴆酒,程寧喝的一點都不猶豫。
不管是死也好,衛宴洲別有用心也罷,如果他們繼續綁在一起,就總會死一個。
所以不想去猜。
可睜眼時,已經到了北境幽水,了一城之主,富可敵國的產業等著打理。
于是也不想了,撿起不擅長的家業持,一步步讓幽水走五洲視野。
這半年多,很分神,也不曾想過衛宴洲的用意,甚至幾乎沒有想起來他這個人。
離開就意味著放下。
于是將虎符擱置進屜,那封信也被折了原樣,收進原本的錦囊中,隨意放置在了桌面。
出了去,下人又匆匆來報。
說是紀大夫不愿意去南疆,跟他們說免談。
他近來在侍弄草藥,程寧于是去了一趟他的院子。
發白頭發的老人家,離得老遠就聽見在那嘟嘟囔囔,慣常脾氣不好的模樣。
程寧進去,還沒說話他就瞪了過來“去南疆?那些不相干的人干我什麼事?”
“那便不去,發什麼脾氣呢。”程寧在他的草藥框里挑挑揀揀,捻捻這個,那個。
這麼好說話,老紀反而不相信了。
想當初,程寧剛來幽水的時候,懷著四個月的孕,底子消耗徹底差的要命。
老紀為了讓喝藥,不知道使過多功夫。
狐疑地瞇了瞇眼,他不相信這老狐貍一般的人“當真?”
“當真啊。”程寧拍了拍手,接著平地驚雷“我親自去一趟。”
“你!”
老紀頓時怒不可遏了“你知道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視
線,你還想去南疆,你坐著月子呢,命不要啦?”
程寧無所謂的樣子“那怎麼辦,我總不能看著他去死。”
老紀連連點頭,看起來快氣炸了。
他都快花甲的年紀了,還要被人氣。
程寧話鋒一轉“是不是我去了,你就一定會跟著我?”
那還用說?程寧的子他什麼時候假手于人過!
發白胡子都快吹起來,老紀呼哧呼哧的,講不出話來,氣的要命。
程寧微微一笑,離他近了一些,慨但是得意“不是我說,將您安排來我邊的人,是救過您的命吶?”
不然怎麼對如此賣命。
老紀努力平復自己的呼吸,只字不應,不上套。
“我說真的,那不干你的事,生死有命,你管得過來麼?”
別人可以不管,傅佑庭卻不能。
只要上一天流著晉的,就不能對將士們無于衷。
老紀最后屈服了,不屈服也沒用,不可能讓程寧真去一趟南疆。
“只此一次!”老紀惡狠狠地擺譜。
程寧見好就收,連連點頭。
滿月那日,城主府里小小地擺了幾桌。
程寧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是府里那群下人躍躍試,祁嬤嬤和管家早就敲定了菜單。
不大當家,就由著去熱鬧了。
小娃娃一個月長開了不,格外親近程寧,見不著就要哭,程寧一抱就好了。
娘給他穿了件紅的小袍子,他嘬著手指在程寧懷里流口水。
開席后熱鬧了一番,不幽水的大商戶拎著禮上門來。
程寧抬頭間,竟然還看到位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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