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押俘的地方,在大營最北面。
大雨過后,地面很是。馮蘊用油布墊在帳里唯一的草席上,神平靜地跪坐聽風,恣態優雅閑靜,不見慌。
裴大將軍是什麼樣人,很清楚。
任天仙,他也不會心……
當然,如果不做這些小把戲,又是暴雨示警又是自帶米糧營,那在裴大將軍眼里,可能和前世一樣,無非把看做一個泄的花瓶,當金雀養起來罷了。
現在裴獗會更為謹慎。
為免半夜被枕邊人抹脖子,不會輕易要。
這一番冷遇,馮蘊很是滿意,但一眾人卻恨極了。
要不是馮十二娘多事惹惱了大將軍,們怎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之前馮蘊是郡太守家的郎,高人一等,眾姬對有所敬畏,如今大家都是俘,們突然清醒過來。
在這狼煙四起的世里,俘的命,是賤命。
們眼下能依靠的,只有中軍帳里那個男人的恩寵和憐。
低迷的氣氛沒有持續多久,就有人盯著馮蘊,出聲諷刺。
“慧娘,還不快離馮家貴遠些?小心一會子驚雷劈下,平白那無妄之災!”
二十姬都是馮敬廷千挑萬選出來的。
環燕瘦,各有千秋,只選貌,不看出。
說話的林娥是安渡城有名的舞姬,自忖藝雙絕,艷蓋群芳,早就對馮十二娘那“許州八郡、姝無雙”的名頭不屑一顧了,找到機會,自然要刺。
被點名的文慧是個歌姬。世悲苦,剛被城中富紳贖不到半月,就被獻了出來。
聞聲,文慧下意識嘆氣。
“阿娥,別惹事。”
林娥斜一眼馮蘊,怪氣地笑。
“貴自帶米糧營,怕惹事嗎?貴吃蛋有分你一個嗎?哦,現下貴惹惱了大將軍,害姐妹們連坐苦,你怕惹事?”
幾個姬挑唆,蠢蠢起來。
林娥看馮蘊穩坐如山,一副世家子的矜貴模樣,哼一聲,扭著腰走到面前。
“聽說貴時得過瘋病,差點被人當邪祟燒死,是也不是?”
馮蘊一不。
“你的阿
母是你害死的麼?你說什麼害死的?你說你怎麼就這樣下賤呢?說啊,說來我們聽聽!”
馮蘊半闔眼皮,像是沒有聽見。
林娥按捺不住了,那種出自世族人家的貴氣是這樣的舞姬天然厭惡的,變了臉,手便用力抓扯。
“賤人也配坐草席?起,滾一邊著去!”
有人帶頭手,氣氛登時變得興起來。幾個姬跟著林娥圍上來,明顯要仗著人多欺負馮蘊一個。
馮蘊偏了偏頭,看向手足無措阻止們的文慧,“你倒是個好的。”
又低頭整理一下弄的袖,“可以打了!”
“喏。”兩個郎從人群里過來,扯過林娥的子便是大掌招呼。
兩個掌打得結結實實。
眾姬猝不及防,嚇呆了。
馮蘊看一眼,搖頭,“這個菜太素了。給林姬來一點葷腥才好。捶得爛一點,好上,也好味。”
啪!一個,再一個!
一個接一個,掌聲啪啪作響。
林娥白凈的臉蛋,紅腫充得好像漲大一圈,大聲呼救,但沒有人敢上前幫忙,人們嚇得怔怔退后,花容失。
馮蘊環視一周,目平靜而溫和。
“抱歉,讓諸位誤解了……”
“我確實有病,卻是那種不肯欺負的怪病。”
馮敬廷再是不濟,也是的親爹,是太守公,是家里養著部曲的世家嫡出。二十姬里面,又怎會不給安排兩個得用的人手?
打人的大滿和小滿,是太守府管事的兒,許州馮氏的家生仆奴,自小跟著們的哥哥練武,對付手無縛之力的歌舞姬,綽綽有余。
“想騎到我們郎頭上,你當自己是釵呀?”
林娥被小滿惡狠狠踢跪在馮蘊面前,哭聲格外悲慘。
“……都是大將軍的姬妾……十二娘憑什麼……憑什麼打人……大將軍不會饒過你
的……救命……將軍快來救妾啊……”
弱者就喜歡欺負比自己更弱的人,欺負不了就開始哭,盡數可憐。
馮蘊惋惜地抬起林娥紅腫的臉。
“丹眼生得不錯……”
又半瞇眼問,“不知吃起來可味?”
“你要做什麼?”林娥嚇壞了,驚恐得破了音。
馮蘊淡淡的,“鰲崽最喜歡吃漂亮的眼睛。你說我要是把你的眼睛剜下來,外面的守衛會不會來救你?”
營帳外靜悄悄的。
守衛仿佛沒有聽見。
弱強食是裴獗喜歡的規則,整個北雍軍在他治下見瘋狂,看到俘自相殘殺,他們說不定著樂呢?
林娥顧不得哭,整個子嚇得瑟瑟發抖。周遭安靜一片,無人說話。許久,只有文慧弱弱地為求。
“十二娘饒了阿娥罷,都是可憐人。”
馮蘊角扯扯,“我坐這張草席,諸位有異議嗎?”
“沒有。”
“不敢。”
“貴正該上座。”
帳里的氣氛莫名和暖下來。
們笑得討好,馮蘊卻不覺得快活。人家出手便是逐鹿天下,而重生的第一仗居然是為了搶一張破草席。
“諸位抓時間休息吧,到了夜間,只怕沒你們可歇的了……”
夜間?
難不將軍要們侍寢?
眾姬惶惶不安。
—
敖七被裴獗抓去陪練了一個時辰的劍。
他快練得癱下了,裴獗才冷著臉回房,讓他去請醫。
濮九是太醫令的兒子,這次南征出任軍中醫。
他是為數不多敢在裴獗面前暢所言的人,也算是裴獗的半個朋友。一看敖七求救的眼神,他就知道裴獗多半又犯病了。
安渡一戰沒有打起來,大將軍里的暴戾無發泄,想來是又難了。
長年得不到滿足的,除了靠藥控制,廝殺和打斗是一個發泄力的好法子。
但……
r> “何苦?”
濮九切完脈便是一嘆。
“氣鼓,脈僨張,力遠超于常人。大將軍生來天賦異稟,順勢而為便可,何故為難自己?”
“閉吧!”裴獗量極高,剛洗了個冷水澡,眉宇水漬漬的,五神韻更顯凌厲,整個營帳充斥著冰冷的氣息。
克制多年,于他了習慣,濮九卻替他難。
都說裴大將軍殘忍嗜殺,可這樣極致的抑,能不在戰場上多殺幾個敵人嗎?也只有戰場上的廝殺和肆無忌憚,才能制那骨心的囂了……
原以為他收下安渡二十姬是想開了。
誰知,全給關押起來了?
濮九說得苦口婆心,“長久抑,一遇反噬便會承更大的痛苦。妄之啊,熱盛傷,堵不如疏啊……”
裴獗仍是冷冷的,“開藥。”
那張清心寡的臉,看得濮九很是想揍人。
其實裴獗這病只是某些方面超于常人,火過旺,鋒過壯,算不得什麼要命的大事,對居高位的男子而言更是不算什麼,姬妾要多有多,又無須克制,更不該此困擾……
換言之,這是別人求也求不來的福分……
濮九又勸他“敵國俘罷了,你收都收了,找幾個可心的納帳中,誰敢說你大將軍的不是?”
見他不吭聲,濮九再接再厲。
“我看那馮家娘就不錯,一眼便知得……”
裴獗轉過臉,冷眸森森。
兩人相識多年,濮九不像旁人那麼怕他。
“看不上馮氏?那幾個別的姬妾也可,總有會侍候人的,別憋著自己,更別當這是什麼天大的病。二十來歲的年紀,合該龍虎猛……”
“濮九!”
裴獗聲音一冷,濮九便恍然大悟。
“妄之莫非在為人守……”
錚!裴獗猛地拔出辟雍劍。
“罷罷罷了。”濮九看著那鋒利的四尺劍芒,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又是同又是佩服地看著他。
“我不說便是。開藥,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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