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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門好細腰》 第412章 夜游石觀

一刻鐘后,裴獗牽著馬,帶著馮蘊出了驛館。

敖七剛洗漱出來,聽到外面的靜,開簾子看過去……

夜燈的影落在墻邊的芭蕉翠竹上,那兩人相攜而行,沒有帶侍從,沒有驚任何人,悄悄的從角門出去。

裴獗的手,握住馮蘊。

他們沒有流,很安靜,二人一馬靜靜走過,得像一幅畫。

敖七站了許久,直到那兩人的影子消失在眼前,角門又悄無聲息地合上,他仍然一

侍衛侯六走過來,拱手道

“將軍,夜食準備好了。”

敖七道“不用了。”

方才席間,他看出馮蘊飲食不佳。

在莊子里吃穿用度都極為講究,不奢侈,但普通的小菜,灶上都能做出點別的滋味,長門的伙食也是敖七一直惦記的。

驛館的飯菜有魚有,但對于喜好食的馮蘊來說,肯定是難以下咽的。

上不說,敖七卻想為做點什麼……

這個時辰,石觀縣早已閉城,但敖七還是吩咐侯六,拿了自己的令牌,去城里最好的龍閣采辦了宵夜,準備孝敬那二位。

可惜……

敖七垂了垂眸子。

“你和賴二拎去自用。”

踏雪今晚有點小興,一路往石觀碼頭跑得風快,將馮蘊顛得整個人不停往裴獗的上撞靠,雙手揪住他,才稍稍好一點。

其實喜歡跟裴獗騎馬。

也不知為什麼,馬背上的裴獗獨有一種魅力和氣魄,令人著迷。那也是馮蘊難得的,可以拋開一切,純粹欣賞看他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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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石觀碼頭時,線明亮了幾分,約約可見碼頭的夜燈。

裴獗卻沒有走通往碼頭的道,而是順著一條斜坡小徑,往旁邊那一片荒涼而昏暗的夜里行去。

馮蘊提醒一聲,“石觀碼頭在前方。”

裴獗低頭,凝視著懷里的人,雙臂微微收了收,“坐穩。”

聲音未落,馮蘊便覺得整個子好像輕了似的,踏雪突然躍起,跳過一條流水的小渠,要不是裴獗摟住,怕是想直接將顛下來。

馮蘊低呼一聲,眸微斂。

“大王不去石觀碼頭,盡往月黑風高去,是要殺人滅口不?”

裴獗眸底幽深,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怕不怕?”

“怕啊,怕死了都……”

馮蘊看不到他的表,專注力全在不太平整的路面上,不停地詢問。

“踏雪看得清嗎?”

“可要仔細些,別摔了。”

裴獗聽碎碎念,角那一抹疑似笑容的弧度越拉越大。

“摔不死你。”他道“最多半死不活。”

平靜的聲音,帶著罕見的玩笑之意,馮蘊卻莫名其妙聽出一抹沉郁。

閉上,回頭看一眼男人冷的下頜,穩住子,坐得更端正了一

些。

踏雪終于停下。

在山坡上,有一塊很是的草地,裴獗放開韁繩,它的頭。

“去吧。”

踏雪甩甩尾,優哉游哉地吃草去了。

裴獗牽住馮蘊的手繼續往前走,一雙黑眸在月夜下亮得驚人,袂袂披風飛揚,被月華將影子拉長。

馮蘊看著,有剎那的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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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的月太好了。

裴獗選的位置,也太好了。

這里可以俯瞰整個石觀碼頭。

河道上來往的船只,掛著風燈在水里飄。不時有船靠岸,上來打尖用飯,也有那些為賺五斗米養家的船工,拿著扁擔靠坐在碼頭上,只要有人吆喝一聲,他們便起上前,搬貨、挑抬……

來來去去,熙熙攘攘。

夜燈下的石觀碼頭,別有風韻。

馮蘊選了塊平整的石頭坐下。

“這里真。”

要不是風大,太冷,馮蘊能在這里安靜地坐上一宿……

雙手抱臂,正要開口,一件厚厚的風氅就從肩膀落下,將牢牢地裹住。

馮蘊側目,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他。

“坐下說話。”

裴獗默不作聲在邊坐下來。

馮蘊問“你不冷嗎?”

裴獗嗯一聲。

見馮蘊揚起眉梢,他才又補充,“不冷。”

馮蘊低低一笑,松開裹在上的披風,重新系回到他上,然后像躲翅膀下的小仔,整個人到裴獗懷里,還舒服地嘆息一聲。

“這樣更暖和。”

風氅足夠大,裴獗足夠高大避風,此刻不到半點寒意,瞬間覺得山坡上的世界更為好了。

月華如銑,傾瀉而下。

呼吸著清新的空氣,好似星河,世間事頃刻間變得渺小而可笑……

兩個人沉默地靠坐在一起,沐浴著月,聽著碼頭上不時飄來的聲音,看著河面上星星點點的船火……

“如同仙境。”

馮蘊突然贊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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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是如何找到這個所在的?”

裴獗修長的手指微微攏住風氅一角,得更一點,聲音緩慢地傳來。

“無意發現。”

馮蘊掀起角,就那樣看著他,似笑非笑。

致的面容襯得更是好,而不妖,艷而不俗,但眼睛里的緒卻耐人尋味。

裴獗問“怎麼了?”

馮蘊道“大王在驛館里不是這麼說的。現在又說無意

發現,你何時學會撒謊了?”

這麼點小事,至于撒謊嗎?

看著裴獗微微變的表,忍俊不

“該不會是跟哪家的郎在此私會過吧?”

大晉民風開放,男看對眼來一場水姻緣,并不是稀罕事。馮蘊雙眼微微瞇起,看他沉默,原本玩笑的目,就變了審視。

“難道,讓我說中了?”

裴獗“一個人算私會嗎?”

一個人在夜里獨坐?

馮蘊很是驚訝。

這就不是裴獗這樣的人干得出來的事。

他行事果決,干脆利落,有什麼解決不了的煩惱,很快就會手起刀落,讓它變別人的煩惱……

馮蘊很難相信他會一個人月下獨坐,賞石觀碼頭的燈火。

來興趣了。

雙手挽著他的胳膊。

“大王和我說說,何時何事,一人在此賞月賞燈?”

裴獗低頭凝視著,眼眸深不見底,那些燈火倒映的,好似在那雙深潭般的眼里化一簇簇火焰,燙得馮蘊有些招架不住。

“大王為何這樣看我?”

出雙手,扳正裴獗的臉龐,與他眼對眼,“你在看我嗎?你這個沒花什麼心思就娶回家的便宜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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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獗……

他慢慢低頭,拉開馮蘊的手,額頭抵上的,好似是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雙眼定定,緒凝滯,用了很長的時間,吻才落下來。

樹葉落地似的,安安靜靜。

不是往常那疾風驟雨一般的,馮蘊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覺汗都豎了起來。

裴獗這個眼神,太郁了……

不自地想起,那些深埋在記憶里,又被刻意拋棄在腦后的往事。

石觀碼頭……

坐在遠去的戰船上。

裴獗策馬而來,踏雪發出長長的嘯聲。

“殺啊……”

喊殺聲仿佛隔著時空傳

敖七聲嘶力竭地吶喊,猶在耳側。

“阿舅,回來——”

“阿舅,讓去死吧!”

“這個叛徒,細作!”

長風呼嘯而過,卷起殺聲陣陣。

一支長箭從裴獗當

喧囂聲、嘶吼聲,還有尖嘯掠過的風聲里,夾雜著敖七的詛咒。

“馮十二娘!你聽著,我敖七,總有一天要殺了你……”

“碎尸萬段,五馬分尸,我要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生生世世不得好死。

果然沒得好死。

馮蘊眉頭輕輕蹙起來,努力回想那一天的形……

是不是也像今日,秋風蕭琴?

“蘊娘。”裴獗好像比往常更為沉默,一句話久得仿佛地老天荒才聽到他的回答。

“喜歡這里嗎?”

許是想到往事,馮蘊的耐心超乎尋常的好,神也更為溫

“那得看大王今夜帶我來此,是為何事了。”

“無事。”

裴獗握住纖細的手,指腹一般輕輕按住手背凸起的骨節,有些用力。

直到馮蘊嘶聲呼痛,他才松開,又說兩個字。

“閑的。”

他目凝重,有些許黯然。

馮蘊眼梢微,“那真是可惜了,我以為這是大王為我準備的驚喜呢……”

裴獗“驚喜嗎?”

馮蘊揚眉莞爾,突然指著碼頭。

“要是有一艘小船,游石觀夜景,就很驚喜了。”

裴獗聞聲,摟住的腰就起,正要喚來踏雪,就被馮蘊制止了。

道“它在這里吃草吧,難得自由快活。”

裴獗看一眼,又看一眼下方的燈火。

“這里離碼頭還遠……”

馮蘊張開雙臂,似笑非笑,“那大王背我好不好?”

裴獗似乎怔了一下,片刻才慢慢在前蹲下來。

馮蘊毫不猶豫地跳上去,滿足地勒住他的脖子。

“自阿母亡故,從來沒有人這樣背過我。”

裴獗肩背寬闊,很有力量,上輩子就想過,要是他可以背著走,那覺一定很好。

上輩子的馮蘊沒有那個膽量說。

沒有想到,這樣容易就實現了。

裴獗走得很快,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慢些,慢些。”

他放慢腳步。

于是馮蘊便快樂起來。

“背著人走,還走那麼快,不累嗎?”

裴獗“你太輕了。”

馮蘊“我阿母以前背著我,就走得很慢,我很喜歡這樣摟住的脖子……”

說著又是一嘆,“可惜,力氣還是小了些,不能背很久……”

裴獗突然回頭,“你看我,像你阿母嗎?”

馮蘊……

瞪他一眼。

裴獗專心走路。

兩個人各想著心事,就這麼到了石觀碼頭。

馮蘊正在想,裴獗要如何做,沒有想到他徑直背著走到一艘停靠的小貨船,從懷里掏出錢袋,塞到船家的手上。

“我娘子想夜游碼頭,借船一用。”

船家和馮蘊一樣,有好片刻是蒙的,直到看到裴獗那張臉,臉上流出疑

“你,你是……”

“行個方便。”裴獗打斷他。

船家連連點頭,里應聲,“是是是,方便,很是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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