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樁煤球生意是任汝德介紹的，數量多到幾乎要掏空工坊全部的庫存。

也是至今為止，花溪村的煤球工坊做得最大的一單買賣。

那浩浩的牛車從村道走過去，引來不村民圍觀。

濮漪也因為好奇，找來兩頂帷帽，大長公主一個，自己戴一個，然后領著仆從出門去看。

大長公主在花溪村里，看什麼都新奇。

道“那煤球當真有那麼好用嗎？”

濮漪瞥一眼。

“阿母在漪園吃的飯，沐浴用的水，全是用煤球燒的。干凈，沒有柴灰，又快又便捷，自是人人喜歡。”

說著，又替馮蘊吹上。

“你都不知道，他們莊子的煤球訂單，都排到明年去了。在村子里，日看到客商從四面八方來，忙都忙不過來……”

大長公主若有所思。

“馬上就要冬了。既是如此，為何不著自己用？”

濮漪噗嗤一聲。

“小界丘每日都有石墨運到山下來，云川也有源源不斷的貨源，阿母就放心吧，再是如何，也短不了我們的……”

濮漪是個天真的子，想的和大長公主所想的，自是不同。

滿心滿眼覺得馮蘊了不起，好像自己臉上也有彩似的，不停向大長公主介紹，馮蘊在村里辦的那些個工坊。

大長公主卻若有所思，眉頭輕輕蹙了起來……

鐵礦石墨鹽茶諸類，原本由朝廷來采辦，從來不曾淪為私人所有……

起初得知馮蘊在小界丘開采石墨，心里雖有些想法，但覺得這麼一個小地方，用不了多久就采完了，無非是讓得些好。

但沒有想到小界丘礦藏富，居然說，采二十年都采不完……

尤其馮蘊賣的不僅有石墨，還將石墨制了傳說中的煤球，遠銷南北……

煤球工坊人山人海，忙得熱火朝天。

一箱箱裝好的煤球和煤灶搬到平板車上，又在上面覆蓋上一層草墊，捆得嚴嚴實實。

馮蘊帶著幾個姬出現，那些打著赤膊，大聲吆喝的漢子，當即收斂下來，干活都變得正經起來……

侯準剛打馬從工坊大門出來，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的艷，“馭”一聲，躍下馬，朝馮蘊走過來。

“見過娘子。”他抱拳。

馮蘊頷首還禮，眼窩含笑。

“這次有勞侯將軍。”

侯準打了個哈哈，笑道“我等投靠娘子這麼久，除了替莊子挖過幾天井渠，就沒干過什麼正經事，盡是敞著肚皮吃白飯了，得此機會能為娘子效勞，正該盡心盡力。”

馮蘊微微一笑，“如此客氣做什麼？大家都是一家人。”

聽說到一家人，管薇略略垂眸，表很有些意味深長，阿萬則不然，專心跟著馮蘊，好奇那些煤球是怎麼做出來的，并不怎麼去看侯準……

侯準看了一眼運煤大軍，回頭問馮蘊。

“我帶走這麼多人，可會耽誤娘子農事？”

馮蘊道“農事無妨，莊子里人手是有的。眼看就要冬，煤球最是耽誤不得，要盡快送到需要的人手上。”

這麼一說，侯準頓時覺得肩膀上責任重大。

“侯某必不負娘子所托。”

侍從牽過馬來，侯準正要上馬，這時任汝德才氣吁吁地趕過來。

他著儒袍，一看就是個教書先生的樣子，倒是他背后跟著的金戈和另外兩名隨從，面容冷峻，看著就不好惹。

侯準腳步一停，掠過任汝德的臉，朝金戈了一眼。

金戈也在看他。

都是在南齊軍中待過的人，上有一些屬于同類人的氣息，只是短短一個眼神的匯，彼此就看明白了。

侯準對任汝德的事不是很清楚，下意識覺得金戈，是南齊軍中來的。

他回頭看了馮蘊一眼。

但見言笑淺淺，與任汝德說著話，好像渾不在意的樣子，又將話咽了回去……

在花溪村的地盤上，有什麼事是娘子沒有把握

的？

即使有南齊的人混進來，只怕馮蘊心里也已經有了計較……

這還是任汝德和侯準第一次見面。

馮蘊喊住侯準，“這位便是任先生，此次與你前去，路上你們多多商量，便宜行事。”

侯準拱手，“任先生大名，侯某如雷貫耳……”

任汝德也客客氣氣地還禮。

“將軍客氣了，客氣了。這話本該任某來說才對……”

兩個人很是謙遜地互相恭維了一番。

任汝德關切地道“前兩日聽說侯將軍的家眷，將從江夏過來？”

侯準笑道“正是。多虧娘子幫忙，托了馮家相幫，侯某才得償所愿。不過路途遙遠，老母子又不好，坐不得船，只怕要到下個月底，才能到達花溪……”

任汝德也跟著笑，“任某別的不多，就是朋友多。要是途中有什麼事，侯將軍盡管開口……”

侯準一副激的樣子，連連拱手。

“一定一定。定是要來麻煩任先生的。”

兩個人寒暄著，上熱絡，心里比誰都。

馮蘊面帶微笑地看他們說話，說著說著，就談到臺城的風土人，食景……

眼里不由流出了幾分復雜的緒。

臺城。

也是想回去看看的……

只是還不到時候。

“希這次生意，能順順當當……”

如此一來，離回臺城的步伐就更近幾分了。

送煤的隊伍是一個時辰之后才啟程的。

馮蘊一直目送他們的影消失在村道上，這才收回視線。

“回吧。”

眾姬應諾。

馮蘊走了幾步，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頭看們。

“你們跟來看著，有什麼想法？”

文慧笑道“實不相瞞，要不是跟著娘子，我都不信眼前看到的是真的……花溪村的變化，實在太大了。”

離上次回來其實

也沒有多久，可村里一天一個樣，煤球工坊這頭，更是完全變了不悉的樣子，就像是第一次來似的。

連排的住宅，就像是軍隊里的營房，一排又一排，這里和礦山一共安置著上千人之眾……

“娘子太了不起了。”

文慧又是慨，又是覺得驕傲。

“如今我在外頭，說是長門走出去的人，哪里還有人敢小瞧幾分？我們這些人，當真是全仗了娘子的勢。”

在婆家能得意，靠的也是長門的威風。

這一點，文慧清楚。

管薇和阿萬，也很明白。

馮蘊看著二臉上流的艷羨，淡淡一笑。

“耷拉著眉眼干什麼？等你們將來出嫁，我也準給你們辦得風風……”

阿萬地道“娘子別笑話我，哪里有人肯娶我……”

馮蘊挑眉，“怎麼沒有？排著長隊來的，多得很呢。不過我們要細細地挑選，急不得……”

阿萬讓說得臊紅了臉。

管薇的神，卻有些許落寞。

“我不想嫁人，我能跟著娘子便滿足了。”

馮蘊看著的臉，分明就是不滿足，卻說滿足。

“娘子。”管薇突然開口，很是真誠地道“下次出遠門送貨，我是不是也可以……替娘子分憂？”

是會些騎的，這個馮蘊一直知道。

但在莊子里，從來沒人見練過，平常著打扮，也是一副小家碧玉端莊賢淑的樣子，里談論的，也全然不是打打殺殺的事。

管薇會提出這個要求，馮蘊著實有些意外。

難道是為了侯準？

馮蘊道“出遠門送貨可不輕松，風餐宿便罷了，還有可能遇到流匪……”

管微抿了抿，搖頭，“我不怕。我要像娘子和慧娘們一樣，做點正事……”

馮蘊一笑，“好。下次若得機會，讓你同行。”

管薇福謝過，跟著馮蘊往莊子走，那雙眼卻頻頻回頭，睨遠去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