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自己吼完,又忽然想起應崢的死,額角的青筋不斷地跳。
那猙獰的頭顱還在眼前,是李策對他的警告。
不過事已至此,已經是你死我活的地步,他又怎會因為這個失誤就自陣腳。
李睿慢慢往后退了幾步,坐回到椅子上,兩只胳膊擱在扶臂上,燭將他的臉分割明暗兩部分,就好像是蟄伏在窟里的,正耐心等著撲食獵。
“他們都是些不足掛齒的螻蟻,只要章州知府沒有落在他手里,一切還可以彌補。”
“是、是。”下面的人應道:“章州知府膽小如鼠,只怕聽聞了秦州的事,自己就躲了起來,不說我們的人難找到他,秦王的人也難找到他……對我們而言也是件好事。”
李睿重重‘哼’了聲,“以防萬一,還是多派些人手,務必早點找到他,還有秦州那些世家既然已經吃下這麼大的虧就讓他們把都閉點,要不然只能等著一起倒大霉!”
秦州水災一事的起因莫過于他們這些世家想要兼并百姓的農田,這是朝廷嚴懲重罰之事。
“是、是!”底下的人終于抬起頭,了冷汗,又道:“那被秦王抓住的那幾人,我們是否也要加派點人手,在半路將他們……”
他們知道的事太多,楚王絕不希他們活著到金陵城。
李睿過他的頭頂,著對面撐開的堪輿圖上,微瞇起眼,慢慢道:“已經打草驚蛇了,李策這一路都會小心提防,不著急下手……”
再出手時,一定要萬無一失才行。
*
已到了掌燈時分,趙掌印親自將張閣老送出書房,兩個小太監在前面提著燈,張閣老提起袍擺,緩緩步下臺階。
“老夫見陛下近來神疲乏,眉心鎖不舒,是否是頭疾又嚴重了?”
重臣關注皇帝一事并不見,趙掌印早也學會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因而不假思索就口道:“陛下這是老病,太醫來瞧過,就按著原來的方子吃了幾副藥,今日已經好了許多了。”
張閣老頷首,又道:“老夫還聽說楚王殿下近來找了一名神醫,預備給陛下看病,可是有此事?”
趙掌印不聲看了他一眼。
張閣老知道的事還真不,就連宮里的風吹草都逃不過他的眼睛,要不然當初怎麼說他就是太子的耳目。
“楚王殿下也是見了陛下為頭疾困擾多年,一直在民間搜羅良方,前兩日的確帶了一名大夫宮,只是陛下喝了太醫開的藥,已經大好,就沒有見這位大夫。”趙掌印說話滴水不,從來都不帶自己的,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如此也好,外邊的人終歸是讓人不放心,陛下的子還要勞煩趙掌印多多關注。”
趙掌印口里答道‘不敢,是奴婢應該做的’,心里卻不由揣起張閣老話里的深意。
宮里的人說話都不喜歡太直白,卻也有拉扯閑話的功夫,尤其張閣老以往都是自恃其才,甚與他們這些宦打道,今日卻說了這麼多有的沒的,很難不讓人多想。
晚上起了點風,吹得兩人袖振振而響,燈籠里的蠟燭也搖晃了幾下,將人的影子照得忽長忽短。
張閣老立在階下,回首著歇伏在暮之下的大殿,慨道:“這天悶了這麼久,終于要起風了。”
趙掌印眸頓了頓,跟著答道:“是到了時候要變天了,大人記得要加,保重。”
“掌印大人亦是多加保重。”
兩人客氣作別,一人往宮外去,一人回到了宮殿。
*
八月出伏,天氣不再酷熱。
每日能趕路的時間更長了,原定十三日的路程,大致又能短一日到兩日。
余清窈時不時還要提心吊膽一下,就不知道何時會有人來襲他們。
不過聽福吉說,那些被‘請’過來的吏比還要害怕,每天都在跪地祈禱。
原本他們上一回就險些死了,還是秦王派人把他們保護起來,這才一路好吃好喝護送回金陵城。
“殿下對他們為何還那般照顧?”余清窈趁著李策休息的時候,忍不住說出心底的疑問。
李策躺在榻上看書,支起來的正好了余清窈的靠背,坐在床邊上正在翻看枯燥的大旻律法。
這套書總共有十三冊,每一冊都有三并指那麼厚,看得余清窈是暈頭轉向。
“窈窈是在書里找如何對付他們麼?”李策見看得吭哧吭哧,還沒翻過一半,起走手里的書,“有些法子不必記在書里,有句話不是說麼,惡人自有惡人磨。”
余清窈干脆轉了個,反趴在李策上,睜著大眼睛,求知若地道:“那殿下之前說有人要殺他們,怎麼現在還沒出現?”
“不如你打開堪輿圖看看,找找原因?”
余清窈已經習慣了李策給啟發,讓自己想法子的日常,依他所言,輕車路地找到放堪輿圖的斗,李策把手上厚厚的書放回原位,拿著一張帕將手指一一干凈。
余清窈想將圖鋪開放在榻上,李策就往里面挪出了位置,正好可以同一起看堪輿圖。
李策給指出了車隊現在的位置,就不再提示。
余清窈先觀察了這條道的周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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