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吗?”他轻轻笑出声,摇头:“还有什么?”佳南的双手放在膝上,握拳,又松开,显然在思考措辞。
“自从沈容接手公司后,你一直在为难他。”佳南脸极差,“这些你自己清楚。”
陈绥宁却笑了,不知为何,笑容中带着浅浅的讽刺:“小囡,我最初接手OME,境不会比他好。”佳南亦笑:“我从没说过沈容比你明厉害。”
“好,你想怎么样?”他静静看着。“你不是一直对许家的一切虎视眈眈吗?”佳南抿了抿,“现在都给你,包括滨海在内。只是你的价格,要公道。”
陈绥宁黑眸中亮一闪而逝:“这不是一笔小账目的收购。”“太小的账目,你会放在眼里吗?”浅笑。陈绥宁缓缓地说:“这个决定需要董事会的通过。”
“我知道,可我等不及了。”低头拨弄自己的指尖,长发将的侧脸遮住了大半,只出异常清冷的气息。这场角力,本就一无所有,所倚仗的筹码,全是他的。
可正是因为如此,才无所畏惧。车子在街道上疾驰了许久,他终于在一个红灯停下:“好,回去我会让人联系沈容,收购方案两边一起进行。”
佳南心底松了口气,表却没有什么异样,只盈盈添了几分笑意:“你不问为什么?”他踏下油门,了眼后视镜:“我只要结果。”
回到住,佳南在客厅坐下,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地发现,属于别人的痕迹,都已被清理干净。饭菜早就准备好,照例是有利于体复原的。
只是一直以来胃口都不好,喝了碗汤,便去午睡。刚刚躺下去,佳南便觉得床的一侧微微凹陷下去,体立刻僵住,半坐起来,问:“你干什么?”
他手的头发,看到小刺猬一般警惕,目和。摁下窗帘遥控,屋子里顿时漆黑一片,他带了笑意:“没什么,睡吧。”
佳南翻了个,没再说话。暗淡的线之中,客厅里响起了手机铃声,佳南暗暗松了口气。果然,陈绥宁替拉了拉被子,很快就出去了。
这间公寓在沉寂了数月之后,重新有人住。家政十分细心地在桌上了一束的康乃馨,陈绥宁微微俯,拿手指拨弄着,一边听着电话。
“……是,我已这样说了。但是明天,他们无论如何要见你。”书的声音显然有些焦头烂额,“董事们的意见是,柏总主持的研发已到了关键时刻,如果比对手晚一步出果,之前的巨额投就泡影了。
他们希你在资金链短缺的况下,慎重考虑收购的事。”陈绥宁的声音微微有些不悦:“我不需要你再重复一遍目前的形势。”那边噤声:“好的。”
“这些董事的名单你发过来,我会理。”指间那支淡的花弹回原位,陈绥宁慢慢地说,“另外,收购的事还是照我说的去办。”佳南在医院的时候,无论室内多么暖和,早上醒过来,脚都是冰凉的。然而这一觉,却睡得异常温暖。轻轻挪了挪,触觉温热,再动了动,才知道自己一直将双脚贴着陈绥宁的部,而子一直蜷在他怀里——他只是将手松松放在腰上,大约是怕被压到。
这样的姿势,想来并不十分好过。佳南睡意还很浓,拳头抵在他的口,喃喃说了句:“走开。”他轻笑,口微颤,抚在后背的手却动了动,索将贴近自己体:“差不多起来了,晚饭想吃什么?”
佳南皱了眉不说话,只是翻过。陈绥宁亦没有再吵,手放在小腹的地方,触上去,不意有浅浅一道凸起。他低头,薄过单薄的肩胛,炽热的呼吸落在的后颈。
佳南闭着眼睛,过了许久,黑暗之中声音有些迷惘:“我做了好多梦。”他抱紧,像是抚做了噩梦的孩子:“梦见什么?”“又好像不是梦……”顿了顿,睁开眼睛,却触不到一丝线,是很多很多忘不掉的往事。
忘不掉他那次“结婚”,腹痛难忍,躺在车子里求他,最终失去了那个孩子。忘不掉在荷兰,细雨火山灰中,站在门口等他,足足三四个小时,直到发丝皆尽湿,他才让进门。
卑躬屈膝,他却极尽淡漠:“跟着我的人这么多,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忘不掉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看尽自己初职场的狼狈,一次次肆意轻薄。忘不掉他以父亲为把柄,咬着牙忍,委曲求全。
一幕幕快速掠过,异常清晰。这就是曾付出了一切去爱的男人。许佳南忽然无声地微笑,低低地说:“过去的那些……我全忘不掉,怎么办?”
的腰肢忽然被他扣住,子被强迫翻了个,面对着后的男人。能隐约看到他直的鼻梁、狭长的眼睛,悉又陌生。
鼻尖是独属他的气味,而他的口温热,理匀称,佳南凝视半晌,忽然低下头,冷不防一口咬住他脖子。
仿佛是绝的小最后的挣扎,死命不愿松开。尖锐的痛蔓延开,终至麻木。
可这一刻,陈绥宁却几乎只注意到这个怀抱、充盈、满足。一年多的时间,他在苦苦寻觅一些东西而不得的时候,独独忘记了这一。
就这样吧……心底那堵厚重的墙轰然塌落,他罔视颈边的疼痛,却出手,抬起的下颌。黑暗中,年轻男人的视线无比准地找到的眼睛,下了决心,一字一句地说:“忘不掉吗?那正好——”
“许佳南,留在我边,从现在起,竭尽所能地……向我讨回来。”佳南病后有些嗜睡,除了每日去医院看父亲,便窝在家中看看书,或看电影。
这天下午,初冬天气,室外极冷,唯有阳浅浅落进屋中,抚在肤上,有一种苍白的温暖。随手选的是一部欧洲艺术片,剧缓慢,佳南几乎要闭上眼睛睡过去,不防后轻轻的脚步声。
几乎习惯了陈绥宁随时随地会出现,没有丝毫被惊动。他将上半抬起,放在自己膝上,修长的手指的长发,一下一下抚着,若有所思地说:“丫头,我们搬去威莱路住吧。”佳南本来几乎在浅眠,被他惊醒,轻声说:“什么?”
“那边的影院看起来比这里舒服。”他依旧闲闲靠在沙发上,指尖从发梢掠过,掌心微痒。“你拿定了主意的事,什么时候需要我的意见?”
佳南几乎冷笑,翻坐起来就往卧室走去。只出了一步,便被陈绥宁拉住。脚步一顿,顺从地站定。陈绥宁的声音微沉:“这段时间,我你做过你不愿意的事吗?”
他的声音中或许是有不悦的,可佳南并不在乎,抿笑了笑,明眸中带了讽刺:“是啊,你以前做得也不多。”他低头看,眸复杂,却慢慢将手放开了。
佳南径直回卧室换了服,再出来的时候,他站在落地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室内静静地,落日余晖洒在他修长的形上,隐约有些落寞。“我出去见沈容。”
犹豫了一会儿,又回头,“这里没什么东西,想搬回去就搬回去吧。”“今天天气冷。”他走过去,随手将自己的风披在肩上,微笑着俯亲了亲的脸颊,“早去早回。”
“资产评估已结束了,所有的文件都在这里。”沈容将厚厚一叠资料递给佳南,目却落在随意搁在沙发上的米风上,神显是怔了怔。
“你既然都看过了,我很放心。”佳南微笑着合上卷宗,“辛苦你了。”“小姐,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沈容不动声地收回目,“如果一切都很顺利,接下去……你会怎么做?”
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回答。“收购结束,陈绥宁要和你结婚是不是也是你们协议的一部分?”他倏然失去冷静,将那叠文件一摔,顺势站了起来。
持着茶杯的手轻轻抖了抖,有一滴水溅在手背上,轻微地刺痛。佳南将茶杯放下,声音异常冷静:“谁说的?”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这间办公室里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微微有些沉重。
“沈容,我知道这半年你也过得很艰难——如果不是因为你一直在,爸爸留下的几个公司,只怕早就倒了。”佳南打断他,目中过一丝恨意,“爸爸之前曾和我说过,他一直觉得亏欠你。”
“小姐……”“不要再我小姐了。”佳南笑了笑,“这次收购完毕后,应该属于你的那一部分,请你收下。”
的语气很淡,却让旁听的人莫名起了一种惊悚的觉——仿佛是在代很多事,诚恳、切切。可沈容没有打断,眼前这个许佳南,似乎变了很多,更从容、更无畏,也……更陌生。
“佳南,你想干什么?”他终于还是在离开前住,“先生还在医院——”佳南的手扶在办公室的门上,纤细的影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不会再有人拿着爸爸的把柄来威胁你。”
“你……确定?”“是我亲手毁掉的资料。”轻描淡写地说,却轻轻叹了口气,“现在,我只希他的体好起来。”“你会嫁给他吗,陈绥宁——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之后?”
佳南并不回头,却笑了笑,声音冰凉:“沈容,他不会放过我,我也没有离开的打算——至,我要看着他……得到报应。”
司机载着佳南离开许氏的大,径直驶向了威莱道上的陈宅。而恍惚了许久,在梧桐枝丫的疏影下,见到了那座寂静的大宅。陈家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百年前。陈家祖上一直是书香门第,出了不世大儒。皇权渐渐倒塌的年代,居末世的老先生愤而投河,子孙们弃文从商,为动年代赫赫有名的实业家。这家族延续至今日,这座宅子亦几起伏,便如同老人,静静伫立在此,笑看风起云落。
陈绥宁从小在这里长大,直到父亲病倒后回国,开始进OME工作。佳南认识他的时候,他已搬离了此。老管家站在门口,满头银发,站姿笔直,典型的英式做派,向佳南微微鞠了一躬。
佳南客客气气地说:“你好。”“先生还没有回来,我先带您去卧室休息一下吧。”“我不累,能带我参观一下吗?”一的起居室完全是老式做派的装饰风格,调是暗红,壁炉上方是一整排的照片。
佳南拿起其中一张,大约是七八岁的男孩站在父母亲中间,微微笑着,线和。放下,饶有兴趣地看着空的壁炉:“这个,再冷一些能用吗?”
“现在恐怕不行。上边的烟囱已封了。”老管家有些为难地顿了顿,“屋子里已铺设了地暖,冬天不会冷。
”佳南“哦”了一声。“您想要用的话,我马上请人来,重新开启应该不难。”老管家沉静地说,“先生希您在这里住得舒适,有什么要求,许小姐不用客气,请一一提出来。”
佳南轻松地摆摆手:“不用,我随口问问的,谁知道我会住多久呢?”管家抬头看了他一眼,惊讶之一现而过,随即恢复如常。
三有一个极大的台,房间却不多,左首的第一个紧紧闭着门,佳南走过的时候,脚步顿了顿:“这里是?”“许小姐,抱歉,这个房间是太太生前住的。先生吩咐过,不能随便进去。”
“好,我知道了。”佳南浅浅笑了笑,“谢谢你。”直到深夜,卧房的门轻轻被推开,陈绥宁走进来,站在榻边,低头着佳南。
即便睡着,的眉心依然蹙着,他忍不住俯,指尖抚上的脸颊。佳南眠浅,一下子便被惊醒,坐了起来,似乎心有余悸:“你干什么?”
陈绥宁手将灯打开了,坐在边,低声笑了笑:“怎么不去床上睡?”佳南慢慢清醒过来,闻到淡淡的一酒味,皱眉,有些嫌弃地避开了:“你喝酒了?”
他却不容抗拒一般靠过来,将揽进怀里,“嗯”了一声。“走开,我酒过敏。”佳南挣了挣,抵在他口的手用力推了推。“小囡,力气变大了。”陈绥宁的手环绕过去,佳南上原本严严实实的睡便被褪下了一半,
他的薄向来有些凉,此刻却带着炙热的温度,印在肩胛上,体亦顺势压了下去。佳南想要出声,他的脸微微一侧,直接而准地堵住了所有的声音。
他的吻技素来极好,此刻察觉到的勉强,便顿了顿,支起子,声音有些喑哑:“佳南……”他的气息无不在,手也很不规矩地到的口,佳南明白他的,
并没有反抗,反而将子放松下来,冷冷地说:“医生说过的话你忘了吗?”或许是因为喝了酒,他的眼神一直有些迷离,此刻却忽然惊醒过来了,眸清亮且警醒。
他什么都没说,依旧将圈在怀里,双在颊上缓缓过,最后落在眉心。温热的气息将发丝吹得忽起忽落,佳南屏住呼吸,一直等到……他最终离开,起去了浴室。
有些不自觉地拿手指抚着他吻过的那一肤……那里,是带着一丝丝的眷吗?陈绥宁头发湿漉漉地从浴室出来,似乎已完全清醒过来,随意拿巾了,一边问:“今天和沈容谈得怎么样?”
“嗯,很顺利。”“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我已满足了你的要求?”他一把走手中的杂志,在边坐下,眸深邃。
其实自从那一日之后,陈绥宁从未与他提起过结婚的话题,他不提,自然乐得轻松——然而此刻,似乎避不开了。他在边躺下,手揽过,却不防佳南安安静静地向自己:“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为什么……恨许家?”
良久,他慢慢地说:“许佳南,沈容给你看那份清单的时候,你有没有惊讶,原来许家家底这么殷厚?”
佳南淡淡挑起眉梢:“我对那一串数字不敏。有什么话,你还是直说吧。”“在我正式接手OME之前的那段过渡期,集团很多决策都是我父亲病中指示给许彦海的。”
陈绥宁的声音冰凉,不带丝毫,“很凑巧,你们许家的家底,一大半就是在那半年里攒起来的。”佳南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手脚冰凉,
“所以,从最开始……我们在一起,你就恨我爸爸,你就在等那一天?”他深深看一眼,那一瞬间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可最终却只抿了抿角:“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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