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的視線也隨之看過去，正好看到一臉麵無，一手扶著腹部，一手扶著牆角緩緩走過來的盛夏。

宋書的心狠狠一，這般憔悴的模樣從醫院出來，這是……這是……

到了邊的那個答案，他卻怎麽也沒有勇氣說出來。

宋書悄然將目投向裔夜，看到他慢慢站起，腳步踉蹌了一下，脊背僵無比的站直了，這一瞬，如果不去看他肢的僵，好像是又恢複了以往大殺四方的模樣。

警察了解完了況以後，想要將人帶走，宋書卻已經來了律師，在一旁跟幾名警員談著什麽。

周遭的環境好像是在慢慢的消音，最後徹底化為一片沉寂。

裔夜的眼中隻有那道越來越靠近的影，和……一片死寂的心。

盛夏走過來，卻像是什麽都沒看到，沒有看到醫院門前停靠著的警車，沒有看到裔夜灼熱的眸子，沒有看到宋書的言又止……

什麽都沒看到，所以腳步未曾有一刻，哪怕是一瞬的停歇。就那樣視無睹的跟裔夜肩而過。

"我記得，你說過，你想要一個孩子。"他甚至都清楚的記得，當年患毒癮，卻甘願為了保住那個生下來極有可能患有種種疾病胎兒所做的努力，而如今，這個孩子，他是健康的，會在所有人的期待下降生。

可……卻不要他。

這是裔夜第二次失算，第一次，他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上那個，他一直瞧不上眼的，有手段的人。

第二次，也就是這一次，他沒有想到……真的可以殘忍到這種程度，他以為，隻要有了孩子他們就會有重新開始的機會，畢竟是那麽的喜歡孩子。

對薄西顧的好，對薄西顧的上心，他都看在眼裏。

可是為什麽，能對一個沒有任何緣關係的孩子掏心掏肺，卻可以親手殺死自己的親生孩子？！

"誰讓他是……強犯的孩子。"盛夏停下了腳步，目有些飄遠的看著遠霧蒙蒙的天空。齒間吐出讓人心涼又心的話語。

裔夜心下一空，眸加深，蒼涼而然的低笑聲從震的骨中傳出，"……強犯的孩子，原來，這就是你殺死他的理由。"

"是。"盛夏背對著他，清冷的聲音裏找不出任何的。

裔夜不再說話，隻是一個勁兒的笑，引起周圍人好奇的回眸。

宋書卻擔憂的看著他，直覺告訴他，裔夜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兒。

盛夏走了，在裔夜的笑聲中離開。

警察也撤了。離開前告誡了兩句，並沒有把人帶走。

保安回到了自己工作的崗位。

醫生護士重新回到了診室。

周遭圍觀的人，也陸陸續續的離開，開始去忙綠自己的生活。

宋書跟律師點了點頭，讓他先行回公司，自己則留下來，立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麵無表連眼珠都極會轉一下的裔夜。

他好像被定住，如果不是偶爾眼睛的眨，甚至會讓人覺得這是一尊沒有任何聲息的塑像。

"裔總，天黑了。"

時間在無形中流逝，太緩慢的西垂，如同一位年邁的老人，宋書活了一下有些發麻的雙，上前輕聲道。

裔夜沒有毫彈的意思，筆直的站起那裏。

風揚起他的發，吹他的角，卻依舊沒有辦法將他的魂吹回來。

保安室裏的兩名保安看著他一不好像靜止一般的模樣，跟同伴對視了一眼，"這人，是不是這裏不太正常？這都已經站了四五個小時，我就沒見他彈一下。"

"也不是沒彈過，你當時沒看見啊，有個漂亮的人從醫院裏出來的時候，他不是還說了兩句話嗎。"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這人衝到醫院裏，好像就是為了阻止一場手，當時還不斷的用撞門來著。"

"嘖嘖嘖。"一人發出慨的聲音，"說不定是被人給拋棄了，開著豪車邊還有隨隨到的律師，這排場每想到也跟咱們沒什麽兩樣啊，也會被人瞧不上。"

"你拿什麽跟人家比，你看看他開的那輛車，怎麽著都要幾百上千萬……"

保安室談的再如何的如火如荼，外麵的人依舊寡言的沉默。

"裔總，集團董事投票決定想要罷免您的職務……如今已經在召集公司部的所有高層正在開會……"宋書接到電話，臉驀然一變，匆匆說道。

裔氏集團幾乎凝聚了裔夜全部的心，宋書以為他就算是不在乎外界的一切，也會在乎集團。

然而，他想錯了，裔夜聽後，不過是瞬時間的失神，片刻後又恢複了沉默。

宋書卻隻能在一旁幹著急，所以讓看到周政皓的時候，宛如是看到了救星。

"周公子，你勸勸裔總吧，他一直在這裏站著也不是個事，集團現在還需要他去穩定大局。"宋書焦急地說道。

周政皓看了看裔夜，在宋書的期待下，卻隻是說了一句："抱歉。"

"為什麽不攔住？"時隔五個小時，這是裔夜說的第一句話，長時間的滴水未進加上呆站的時間太久，他的嗓音沙啞而幹涸。

周政皓斂了斂眸子，腦海中回著的卻是數小時前的畫麵。

他在跟裔夜通風報信後，盛夏便從坐診室走了出來，不偏不倚的跟他對上。

冷清的眸子看著他手中握著的電話，周政皓頓時就有種做賊被現場抓住的覺，訕訕的笑了下。"我……"

"好些了嗎？"這是盛夏開口的第一句話。

"……"周政皓有一時之間的呆愣，片刻後，看向的時候就帶了些複雜的意味，"好多了。"

一句，並不怎麽真誠的敷衍，盛夏怎麽會不知道他的病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

隻是，沒有在意，也沒有再追問，坦然自若到就像是偶然在路邊遇到的朋友，閑談問候了句後，就準備離開。

的自若讓周政皓的心緒更加的複雜，不由得就說了句："盛夏，孩子是無辜的。"

盛夏慢慢的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周政皓，你覺得我們這幾個人活的好嗎？你，我，簡姝和……裔夜。"

"你什麽意思？"周政皓眸深深的看著的背影。

"我是說，生於不幸中的孩子，他不幸福……出生於父慈母家庭中的小孩很幸運，他見過好的是什麽樣的，擁有對健康的的敏銳嗅覺，很容易就往正確的方向跑。而……原生家庭不幸的孩子，不知道什麽是好的，就要花很多的力氣去踢開那些糟糕的，要壁很多年，才知道那條路是對的，又或者是……永遠都找不到。"說，"既然這樣，何必來這世間辛苦一遭，不如找個幸福的家庭再去投胎。"

"如果……他想活下去呢？"將死之人總是會對於生，對於活下去，有著更強烈的執著。

盛夏略略抬了抬頭，好像是想要將充盈在眼眶裏的淚珠咽下，"沒有，如果。"

"今天我們就當沒有見過，你阻止不了我，也沒有立場阻止，就好像……我不去過問你突然結婚又突然準備出國的意圖，周政皓，我們誰都不是聖人，所能考慮的也不過是眼前，多年後下半輩子，誰都沒有辦法預料……"

說完，便去走廊那邊繳費，而周政皓除了一聲重重的歎息，什麽都不能做。

他親眼看著盛夏在手室門前排隊，又親眼看著走進手室……在裔夜到來的那一刻，沉默的離開。

就像是盛夏說的，他們誰都沒有立場去阻止另一個人做出的任何決定，他們所做下的決定也許是錯誤的，也許等有朝一日回想起來會後悔，會難過，會惋惜，但……此刻做下的決定卻是如今最想要的。

裔夜聽完了他的話，一直保持著最初站立的姿態，卻下一刻忽然就笑了一聲。

"所以，甘願冒著以後會後悔的風險，也要殺死我的孩子。"裔夜從來沒有像此刻這般的恨過一個人，即使當年差一點被裔克山下藥為一個傻子。他都沒有這麽恨過。

他的話，周政皓沒有辦法回答，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就好像，他在數小時前，不知道該怎麽回應盛夏的話一樣。

他們這群人，看上去能廣納良言，廣泛吸取他人的意見，可實際上各個都是專斷的子，一旦打定了主意十頭牛都拉不回。

而盛夏在從醫院回到瀾湖郡以後，一個人坐在床上，手臂環抱著雙，將頭埋在手臂中間，一個人就那麽坐了很久很久。

直到小家夥放學回來，這才打起神去吃了飯，去給他講了睡前故事。

"夏夏，你不高興嗎？"

小家夥躺在床上，黑白分明的眼睛，的看著，小手勾勾的袖。

正在講故事的盛夏啞然失聲，看著他懵懂的模樣，腹部在作痛，閉了閉眼睛，眼前浮現的卻是自己躺在手室臺上，呆呆看著無影燈的畫麵。

"沒有。"聽到自己如是說。

小寶靴從來不會懷疑的話，見否認，便笑了笑，小腦袋孺慕的在的胳膊上蹭了蹭。

盛夏手了他的腦袋，心中卻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窗外是深沉的夜，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的亮。

"這人還沒有？這都已經淩晨了，我都沒看到他移一下位置。"保安打著嗬欠跟前來接班的同伴聊起了今天發生的怪事。

同伴狐疑的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聽後也覺得萬分的好奇，這年頭還有這麽癡的有錢人？

"不會是在作秀吧？"同伴是個喜歡看各種綜藝追星的，腦子一就來了這麽一句。

一開始說話的保安一掌拍在他的腦門上，"我在這裏看了大半天，如果有攝像頭我能看不見？"

同伴訕訕的笑笑，也覺得不太可能，這要是作秀未免有點太拚了，這長達十個小時的一不，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來的。

晚上，來醫院的人並不多，醫院附近也陷了沉寂，除了馬路上偶爾川流的車輛，整座城市好像都陷了沉睡。

值夜班的保安在保安室裏百無聊賴的打著嗬欠，時不時的朝著外麵屹立的那道影看上一眼。

裔夜最後還是離開了，在第二天，四方城的上空破曉來臨的那一刻，他回到茗品居，吃了飯。洗漱幹淨，徑直去到了公司。

宋書見到他的那一刻，一直七上八下的心總算是定了下來。

跟他一樣想法的，還有公司的高層們，他們對於董事會想要罷免裔夜的行為是一百個的不同意。

先拋開裔夜如今麵臨的財務侵權案不談，裔氏集團能有今時今日的就跟裔夜這個總裁是分不開的，董事會的那群老東西，天就是個手拿紅利的時候麵，平日裏連個人影都見不著，公司的什麽事都不心，如今說要罷免總裁換裔克山來管理公司？

也不知道是誰給他們的勇氣。

新來的員工或者高層不知道，但是在裔氏集團工作了十來年的老人們卻對這對父子的關係知道一清二楚。不，說錯了，裔總跟裔克山早已經斷絕了父子關係，如今不過是同姓的陌生人罷了。

雖然古話說的是薑還是老的辣，但這並不代表裔克山的工作能力就比裔夜強，否則當年裔氏集團也不會麵臨破產的窘境，如今十多年過去，商圈早就更新換代了一個遍，他一個多年不管理公司事務，天坐其的董事，竟然想要重新管理公司，簡直是天下之大稽。

不管是為了裔氏集團的明天，還是為了自的利益，高層們都不希這集團變天。

會議室召開了一場臨時的會議，高層們躍躍試的等待著總裁的指導發話，所有人都保持著同一種心聲，既然董事會了這麽多年的坐其，那就該一直沉默下去，而不是試圖走到管理的崗位上指導集團的運轉。

他們需要的是一個可以帶領他們走向功，帶領集團不斷走向強大的總裁，而不是碌碌無為甚至讓集團走向下坡路的董事。

"裔總……你管您說什麽，我們都聽您的。"會議一開始，就有高層忍不住先表明了態度。

這位高層是裔夜一手提拔上來的，對於裔夜的忠誠度沒有什麽值得質疑的。

有了人開頭。後續的人便急急開始也跟著表態，當然這其中也存在著數觀的高層。

裔夜深邃的視線在會議室巡視了一圈，然後慢慢的站起了，熨帖的西裝將他拔修長的軀襯托的幾近完，英俊的麵容上出了長久以來第一個真摯的淺笑，雖然隻是勾了勾角，但對於十數年來一直以高冷麵癱形象示眾的裔夜來說，已經是難能可貴。

見此，眾人慢慢的消了聲音，不約而同的看向他，等待他的指令。

毫無疑問，隻是他如今下達的指令，不管是徹底的架空董事會，還是將董事會的那群老東西視若無，隻要他開口，高層們都會奉行。

然而，他說出的話，卻讓所有人的心涼了半截。

他說："從今天起，我決定辭去裔氏集團總裁的份。"

嘩--

整個會議室先是陡然間變得雀無聲，氣氛冷凝，隨後便是全場嘩然。

他們等待了一天，滿心以為裔總的到來會為他們注一針強力的鎮定劑，可誰知迎來的卻是一道晴天霹靂。

他們聽到了什麽？

裔總要辭去裔氏集團總裁的份？

沒有了裔夜的裔氏集團又該怎麽維係它昔日的榮？

已經為行業領頭羊的裔氏集團難道就真的要就此沒落，在十多年的榮後重蹈曾經的覆轍？

一時間會議室炸開了鍋。所有人都在勸裔夜冷靜，"裔總，您不能這麽做，裔氏集團能有如今的規模跟您不可分，您不能這樣說放手就放手啊……"